一勾弯月逐渐没落于流云里,穿堂风寒峭,南珵进来一瞬,闻晴抬脚出去,顺带把门捎带上。
闻晴抬眸瞧着夜黑风高,小跑到中庭去喊侍卫来,拿物什给这树绒花遮挡一二,并把羊驼牵走。
春景堂内陆绮凝见南珵进来,便开始吃饭,刚在书房的事,她没再提,南珵身上的伤她也没问,没必要问,这人占了她便宜,活该。
南珵也没提这茬,从身后拿出一封信,递给她,“学生给的,请檀夫子过目。”他说晚膳时给陆绮凝一个活蹦乱跳的自己,他做到了,那针没多大痛意。
檀夫子,陆绮凝口中嚼着饭菜,视线与之相撞,这人居然连这都知道,她好像没说她本该姓檀,随阿娘姓。
也可能是她阿爹阿娘跟她舅舅舅母说过,是以南珵才知。
说到底她有三个姓,檀、陆、北冥,甚至还可说跟着南珵姓南。
陆绮凝的阿娘名檀卿欢,随着她檀外祖父进了端蕙公主府,按理应是入赘,她阿娘该姓南,端蕙公主却言:“姓氏不关紧要,她认檀卿欢这女儿就够了。”
陆绮凝的陆祖父,本是北冥开国大将军,在家国受困顿那日,被授令潜入那时刚成立的南祈王朝;外授北冥丞相,也就是她阿爹的生父嘱托,请求她陆外祖父带着她阿爹一同前往南祈朝。
北冥丞相之意无外乎希望多一个人潜在南祈,北冥那些奴隶来日多一份回家的希望。
她陆外祖父一进南祈城,便带着她阿爹投身军营,十五年后父子二人掌着南祈大部分兵力。
后来,那些北冥朝奴隶悉数回了北冥,她出生在次年,除夕那不眠夜,可惜她陆祖父早在南祈一十五年,她阿爹阿娘刚成婚不久,陆祖父为救她外祖母而死。
是以她的姓氏跟着陆姓,但她檀外祖父的姓氏她也牢记于心。
檀夫子,檀是她外祖父与她阿娘的姓,夫子是她徐伯伯清正廉明的夫子,不偏不倚。
陆绮凝把信摊开摆放在榆木四方桌上,南珵就坐她身侧,二人一同看。
她待南珵除了不喜欢,和一件事她缄口不言,其他事她也从未藏着掖着。
信中写着:“卫朝夫人原是卫老太太选的儿媳,贤惠端庄,然这老太太算之有错,卫朝明着待卫夫人极好,私下却不喜卫夫人,不曾打骂也不曾圆房。
卫夫人唤卫老太太姨母,是以亲戚论长短,卫朝不让院中下人告知老太太实情,是不想泯灭他大孝子名声。
然卫夫人亲在老太太跟前说过,老太太出面训过儿子,小两口依旧静如湖面平缓。
卫夫人是个性情中人,可婚后夫妻寡淡如水,深房空寂,碍着老太太,和离遥遥无期,只不曾想上苍给了她机会,卫朝命丧,她奉婆母恩百年,只天高海阔任她飞。”
南珵信看到‘夫妻寡淡如水’,挑眉调侃道:“昭平候府侍卫真不错,该明儿,我得去学堂里瞧瞧去。”
不过一日,就把卫家事宜理清楚,上至婆媳关系,下至同床异梦。
陆绮凝放下筷子,凝睇着南珵,她当然听得懂话中之意,漫不经心道:“强扭瓜乃苦瓜也。”
她和南珵婚事,本就她鸠占鹊巢,占着人太子妃位子一年之久,她手指着‘夫妻寡淡如水,深房空寂’这几字,给人提醒。
南珵听不得强扭瓜不甜,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望着她,他把手伏在陆绮凝放在信面上的手上,清冽一笑道:“有志者事竟成。”
再者言,卫朝那人不堪上台,不足以借鉴之。
陆绮凝把自己的手从南珵手中抽出来,莫名觉着挺招笑,她不动心,何谈事成,不过是一人饮酒,无人作陪的狂妄之言罢了。
她温和一笑,反讽道:“恐圣贤书读多了罢,瞧天下事有志事成。”说到这,陆绮凝侧过身子瞧南珵,颇有一番夫子做派,谆谆教诲道:“百姓当官,言出必行落榜者人山人海,天下雄心壮志却一筹莫展者,焉不努力哉?”
“檀夫子,言之有理,为夫不听不改之。”南珵顺着这姑娘的话接了句,也倒出他心中所思,他不可能放弃陆书予。
不可理喻,陆绮凝把筷子一丢,“你快些吃,吃完就回书房。”
“陆书予。”
陆绮凝刚离开圆杌,打算去贵妃榻上坐会儿,便被南珵连姓带小字喊了声,这次喊她名儿听着正经了些,只不过她没顿脚,而是坐到贵妃榻上才道:“何事?”
“若有一日,徐爱卿一案水落石出,你当如何?”南珵给自己倒了杯桌上放着的桂花酿,远远的朝高坐贵妃榻上的姑娘敬了一杯。
这桩案子,少说半年,多则一年,他想从这姑娘口中套话,因他记着他父皇赐婚圣旨到昭平候府时,还私下给了陆书予一道和离圣旨。
甚至陆书予只要往那道圣旨上写了‘和离’二字,这事都无需经过他自己同意,便可生效。
陆绮凝手中捏着茶盏,神色僵了一瞬,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