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袖风楼中,黄衣姑娘清点好十万两的银票交给月娘。
月娘瞧着手中厚厚一打银票笑得合不拢嘴,直道下次若有好货色必定让余城君先瞧。
黄衣姑娘点头笑应下:“行,下次若有新人来你便差人到余府知会我一声,便说是找银台姑娘就成。若有我家主子喜欢的,银钱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好好好,银台姑娘慢走~”
银台提起裙角离开袖风楼,目送护卫将少年送上马车后,她便上了另外一辆停在袖风楼前的牡丹雕花垂珠宝马香车。
掀开被熏香沾染淡香的车帘,她坐在靠边的位置上抓起一把瓜子边磕边眨眼感慨笑道。
“主子您真是好眼光,今日一来便选了个极品美人。”
昏暗的马车中,余娇娇静静望向夜幕里灯火通明的袖风楼,橙亮窗户后舞女摇曳婀娜的身姿宛若一幅缱绻绘卷。
银台不知道主子此时在想什么,主子也从不跟他们说。
她看着灯光透过半掩的车窗照射在余娇娇的侧脸,仿若潜藏在黑夜中的野狐,寂寥、淡漠,眼底却映照着街边荧荧摇曳的万家灯火。
片刻之后余娇娇便面色如常地放下窗帘,语调一如往常地轻快悠缓。
“走吧。”
黄衣姑娘将装着各色精致糕点的小盘呈上,眨了眨眼睛调笑道。
“您是迫不及待要一度良宵了吗?”
想起那个一脸孤傲又满含死寂的少年,余娇娇双手环胸,眯着双眼舒展慵懒地靠着车壁,声音如春风杨柳鸣晓笛。
“让他好好休息吧,袖风楼的软骨香够折磨他了。”
*
开门声吱嘎轻缓,珠帘摇曳相撞,盛满食物的果盘轻放在桌面,侍女们窃窃私语时的嗔怪掩笑,最终一切复归平静......
沈献双眸半阖着望向金丝绣团锦紫苏流纱帐顶,他此时身体尚未恢复,浑身软绵无力,只能犹如待宰羔羊般躺在软铺之间。
离开袖风楼后,他便被一个黑衣侍卫带上马车。
那黑衣侍卫一路上只字未言,眼中既无轻蔑也无贪婪,只靠在车上沉默的注视着他,仿若随时担心他会心生逃跑之意。
沈献心中苦笑,他如今这副身体便是想逃跑也有心无力。
周遭一片寂静,脑海中回想起袖风楼中那些贪婪凝望自己的污垢眼神他便阵阵恶心,胸中涌上一股浊气。
他沈献何时不是金装玉裹,出入皆是香车宝马,便是五岳泰佬也得给他三分薄面,没想到居然沦落到今日这番境地。
江湖凶险,人心叵测,落地凤凰被犬欺。
若是从前,若是从前他必定将这些不知死活的烂人们丢到万虫窟里去喂蛇!
想到这里,沈献又有些气恼地叹了口气。
以他的筋骨,区区软骨散根本不足以让他被制,只是他一着不慎身受重创,外虽无损但内息紊乱。
结果被个杀千刀的贱人在他虚弱昏死之际落井下石送入袖风楼,想要让他被□□致死。
而且听那老鸨子说,那贱人居然分文未要,直接白送。
气人,太气人了!
多大仇啊这么作践,何其歹毒,简直是令人发指!
他沈献两字在江湖上便是无价之宝,多少人散尽家财都未曾可见一面,如今居然区区十万两就被买断。
若是让自己再遇到那贱人,必定要将他用银针扎成刺猬,让他试各种毒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献越想越气,越想越亏,脑壳都被气得发疼,神志也清醒一些,又想到那买下自己的人,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富商豪绅他以往也见过不少,皆是些贪图金钱、美色环绕、谄媚权贵又贪生怕死之徒。
今夜那余城君,虽长得好看,但群仆簇拥之下出入烟花相柳之地,又看中他的美色明里暗里的要挟他,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呸呸呸,就凭她还想染指自己,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
即便现在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便是玉石俱焚也绝不会让她碰自己一根手指。
“吱嘎——”
开门声再次响起,沈献眼皮微动,顺着微凉的晚风鼻尖沾染上淡淡的玫瑰花露香。
这是近期风靡江南的玉露调香,不同寻常香露馥郁柔和,此香清冷桀骜,而余尾渐变温柔淡暖,让人想到夏日傍晚伴着微弱星辰淡去的最后的一抹霞光,虽绚烂却又神秘。
此香奇特,众多武林贵女一香难求,能用上这香露之人非富即贵,而这香便是扬州余家香坊所独制。
珠帘相撞的清脆叮咚声再次响起,沈献余光隐隐可见一道身影隔着纱帐立于床前。
他心头一紧,下意识阖上双眸。
眼眸紧闭,眼前的一片漆黑却让通感愈加敏锐。
他感到床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