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
余娇娇下了车查看。
不远处,一群衣衫破败,甚至撕成长条挂在身上的流民步履蹒跚的朝前走去,背着的包裹半耷拉,露出一角略微干净些的粗布衣料,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
他们三三两两搀扶着,皆是面黄肌瘦,蓬头垢面,有的甚至只剩下皮包骨头。
一身的尘土污垢,同微雨之后,碧空绿林,满含着青草芳香的山间格格不入。
同样格格不入的,还有地上随处散着的石块、树皮和被拔开的草根。
马车车轮方才就是撞到了一块略大的石头上。
“应是他们方才在此处休息,挖草根时将石块带出丢在地上。”
沈献也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车轮下沾染着碎绿的石块接着道。
“没了食物,只能吃些草根和树皮勉强保持体力。瞧他们的模样,怕是走了很远的路,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此情此景,余娇娇什么也没说,转身上车:“走吧,快到巳时了。”
挥鞭骤起,马车扬着尘土而过。半掩的车窗映出一张张瘦骨如柴的脸。
看着奢华的马车,那一张张饱受苦难的脸上甚至连期盼,祈求的表情都已经做不出来,只剩下空洞和麻木。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如同失去意识的行尸走肉,只有不停的走下去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沈献将车窗合上,瞥了眼桌上随意摆放的果碟:“瞧你方才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将食物分给他们。”
余娇娇淡淡道:“这点食物有用吗?”
沈献阖上眼眸靠着角落休息:“也对。”
饥饿到极致的人是没有理智的,更何况是数量庞大的一群人。
车上的食物只是些少量的果脯,连一个人吃饱都做不到,根本不足以分给那么多人,甚至极有可能会造成疯狂抢夺,到时候不仅这群流民有危险,他们也可能被困在这里脱不了身。
这里离扬州城已经不远,看这群流民离开的方向也是去扬州城。
到时候扬州城的父母官便会接手安置,用不到他们操心。
*
回到城中已近巳时,余娇娇先将沈献送到客栈。
沈献下了马车刚想转身同她说到这就行不必再送,结果话还未开口,马车早已再次扬鞭启程,哒哒马蹄声中,只余下晃晃珠帘冷漠无情的背影。
沈献:“......”
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他面色显而易见的慢慢涨红显得委屈又憋屈,好在长纱遮挡住看不清神色。
沈献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最终深吸一口气后长长吐出,下一刻还是气不过反身一脚踹在客栈前的石墩上出气,结果力道太大脚趾差点折了,弹身抱着脚踝疼得转圈痛苦面具,倒吸凉气。
恰巧前来复诊的病患从旁边走过,瞧见眼前的背影有些眼熟,凑上前好奇探去,很是疑惑道:“神医?您这是怎么了?”
沈献见被人认出,连忙手忙脚乱扯着长纱死死扒住面容,压低嗓门变声:“什么神医,哪来的神医,我不认识什么神医,你认错人了!”
说罢慌不择路朝客栈反方向跑去。
那患者有些奇怪,这身影瞧着同神医一模一样,不过神医此时应当在客栈会诊,怎会往别处跑。
他二丈夫摸不着头脑,但见巳时快到,也来不及想那么多,赶紧转身朝客栈里走去。
神医每日巳时会诊,如今因着有复诊的人,倒不再是一日只诊十人,不过除了命悬一线急诊之人,大多数人都是由药侍提前安排好会诊时段,所以客栈里倒不似最初那般拥挤。
来诊治的病患只需在客栈一楼点些茶水静等二楼房间开门迎客即可。
待到巳时一到,那前来复诊的患者就见房门被打开,他连忙拿着排队的木签走上楼,在药侍的引领下走进屋中。
进屋焚香的味道让人原本略显浮躁的心情莫名静下。
右面屏风隔出一道会客的诊室,半透的屏风后隐隐可见一道端坐的身影。
他行了一礼绕过屏风跪坐在矮桌前的蒲垫上,对面就是那位声传扬州,医术卓绝的神医。
想到客栈前见到的那道白色身影,他忍不住多瞧了眼前人几眼。
神医今日穿了一件蓝色长袍,头上佩戴着同色系的斗笠,蓝色轻纱垂下遮住面容。
“伸手。”
缓缓而道的两字如珠玉落盘又混杂了一丝沙哑,是少年人特有的音色,同方才那粗哑沙砾的声音一点也不一样。
他看起来气定神闲,沉稳有度,和方才那狼狈而逃的身影也着实不同。
患者想着,虽然身形相似,但气质风度着实云泥之别,方才怕的确是自己认错人了。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对面的神医抬起头。
与他对视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