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家棺材店。
没有名字,大门全黑,只在两边挂了两盏灯笼。
裴诃站在门前,才要敲门,便被人迎了进去。
“您还真来了!”春渡欣喜若狂,眼神不离她。
“来得有点晚,你等很久了吗?”此时是子夜时分,万家灯火俱灭。
裴诃问,“包打听呢?”
“楼上!我去把他喊下来,您腿有伤,就别爬楼梯了,”春渡飞似的跑开。
“等等......我们既然曾经很熟络,你以前都怎么叫我的?”裴诃忍不住又问,觉得这小孩儿在她面前好拘谨。
“您真想听吗?”
这什么话,裴诃一扬眉,“说。”
便是听到对面漂亮得跟猫儿似的人道,“姐姐。”
......猝不及防,脸色通红,裴诃磕磕绊绊地道,“我、我以前让你叫我姐姐?”
她最怕别人这样称呼她了,觉得好羞耻好不知所措,还是那样一个水灵灵的少年,受不起。
春渡点头,“我每次这样喊,您都是这个反应,所以...很少称呼您。”
“不能换个叫法吗?”
“有是有,但您不是不想恢复记忆吗,我去找老板了!您等等!”
一溜烟儿不见了。
裴诃发自内心感激他的识趣。
夜里无声无息,城中大多数人都睡去,静得出奇,因而能清楚听到楼上的吵闹声。
扑通一声!好像有人摔到地上,“臭小子你干什么!不是让你看店,别来吵我吗?”
啪一声!好像是水声,“拿水泼我?好啊,我就眯一小会,你要造反是不是!想我被小大夫托孤,照顾你这哑巴孤儿三年,包你吃住,还给你发薪水,就这样对我!”
耳朵竖起,接着是窃窃私语。
听不清楚,但应该是春渡在说话,裴诃若有所思,那小大夫说的是她?春渡之前是哑巴啊。
怪不得初见那会儿他会说,如今会开口说话了。
怎么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裴诃找了张凳子,整理乱麻麻的思绪,一抬头,见到一个中年男人摔下楼梯。
浑身湿透,跑到她面前时溅来一身水。
来人正是包打听,借着店里渺茫灯火,凝视对面镇定自若的裴诃,哇呀一声哭了出来。
“小大夫!你怎么会来这里?谢、谢恒他也在啊!你快离开!”
才刚见面,便是这样一句话。裴诃哭笑不得,“你还好吗?”
春渡懂事的去添灯火,店里明亮许多,看到包打听衣衫褴褛,身上全是伤痕。
“不好,你看谢恒那疯子对我做的好事。小大夫,你可千万别和他和好。”
春渡搬了个凳子坐在裴诃旁边,心想老板下楼前特地撕烂自己的衣裳,原来是为了这出。
可裴诃没有记忆,做不到去心疼友人,只能点头道,“他是比较粗鲁,不过.....我真的和他曾经认识吗?”
“是的....等会儿,你见到他了?”包打听愣住。
“嗯,”裴诃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心里闷闷的,没想到她还真是和谢恒那混蛋有关系啊?
“我和他曾经是.....”
“夫妻,”包打听便道。
裴诃的心彻底沉下去,同时很想辱骂李水徵,想说对方真是乌鸦嘴,居然说中了她和谢恒的关系。
他为何会不记得我了?或者说,他们为何会同时失忆?裴诃心里一团乱,许多疑问想说出来,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先把那人丢到一旁,正色直言道,“我来这里,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蛊,会让人起死回生。”
包打听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便见裴诃拉起袖子,伸出手腕——包打听不会医术,春渡便上去把脉。
“脉象虚浮,几乎没有,和死人.....无异.....”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
他扑到柜台,拿起个布兜,“姐姐,我这就去医馆为您抓药.....”
便是摔门而出,门口一盏灯笼吹灭,裴诃怔住,“这小孩儿一直都这般行事?”
包打听其实也不太冷静,故人重逢,怎么又会得知对方性命攸关?但见裴诃很不习惯,便生生忍下,轻声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也想问你。我什么都记不得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虽能走能吃,但脉象却和死人一样。包打听,你先回答我,你在江湖上待多久了?”
“十三年,”他正襟危坐。
“会有一种药、或者一种蛊,能吊着人的性命吗?”
“我从未听说过,我只知道有一种药,服用后可让人进入假死状态。”
于是裴诃的心里挂上一个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