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尽帖(1 / 3)

“听说你到处跟别人说我死了?”夜里吴虞提着刀,目光比刀刃还冷。

十八娘一下自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正蜷在薰笼旁睡在窗边的榻上,却不禁打了个冷战。

其实她也没有到处…只是那两天在气头上顺口说的,可她也没想到礼单还是寄出去了,上头还说他死了。之前她一直不晓得,还是日前去和是对账才发现了此事,自然她心虚还是有些心虚的,他想死到底现在还没死。

冬天的衣裳厚,她整个陷在衣裳里,汗水粘在白净的额头和细长的眉梢,脸颊倒热得红扑扑,却是一头冷汗。

一睡觉头发也乱了,她便窝在那理了理,却有些纳闷,他不会真的就死了吧,不然怎么还梦里找她算账的,还好醒得快。

屋里蒸得她有些晕,便拽着层层阔袖长襟衣裳坐了起,抬手推开窗,一阵冷风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却听见院门外有脚步声。

“多谢罗郎君还亲自送我回来。”陈嬢嬢道,“且请到前屋吃碗茶暖一暖。”

“是我该谢陈嬢。”罗寒说话却有些含糊,不似往日的干脆,像吃多了酒。

“若不是有陈嬢为我操持,旁处实在寻不到人帮我,便是花钱也寻不到有能耐又可靠的人。婚宴时陈嬢定要做我的上宾。”

“哪里,不值什么,是罗郎君客气。”陈嬢嬢笑了笑,却一低声来问,“日前听青莲说,罗郎君请了吴郎君回来?我们一时倒也没写信问。”

却听罗寒那边反而来了脾气,“哪里,答应来的是灵州另个同乡。且说这吴虞!我自入秋了开始筹备便给他写信,让他一定要留出空回来,一直到上个月不知说了几回,他连借口都懒得敷衍,只一句不肯松口,便说不回来!”

“许真是不好走开?”陈嬢嬢竟帮着解释一句,却听罗寒气得道,“若他真走不了我岂会为难他。可他这个职本不似军中严苛,便是不上请批示只打点几句话,回来也没什么妨碍。”

“我倒猜怕不是他那边养了个什么莺儿雀儿,被勾得不舍得走罢!”罗寒一口酒气吐完,却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十八娘家,旁边还是养大了十八娘的陈嬢嬢,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一时不禁又赶忙找补,“我吃醉了胡说八道的,陈嬢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便先回了,婚宴请陈嬢一定早到。”

陈嬢嬢默不作声摆手着人把罗寒送了出去,赶忙进屋来却见十八娘趴在窗边瞌睡,想了想究竟没说什么,却听十八娘先道:“嬢嬢,明日唤人找个送信的来,去灵州的。”

陈嬢嬢只当她听见了罗寒的话,便赶忙道:“是了,究竟怎么回事问问也好!”

问?还有什么可问?那可是罗寒,既是他下属又是他同乡,一道处了多少年,他岂会瞎说么?

虽说吴虞是预备要死的,可死和这又有什么干系。甚至和从前的品行都没干系。

不说远的只她曾祖父,当初她曾祖母能干,是相夫教子打理家业的一把好手,还生下了二子四女,别人口中除了稍强势些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可她死时候已经七十多了,谁知一过身,比她还大几岁的曾祖父两年便纳了十几个人进来。如此一折腾立时坏了身子下不了榻,死前都快吃不下水饭了,却还惦记着要纳一个管事家的十四的小女儿。

是以如此看来,罗寒说的话,八九不离十。

但她直说了陈嬢嬢定还会劝上一番,她也懒得解释,便等晚上无人了,点着灯偷偷爬了起来,提起笔便在纸上了休书。

可休书不过几行字,写完根本不消气呢。可这口气若是不出,以后可就真没机会了!她便又抽出一套信纸来,气得咬牙写:

“枉我还打算便是你死了,仍许你上我家的族谱,日后埋到我的墓中,呸!死远些去罢!”

虽说是她提日后不再相见,可吴虞也没说死前还要去找别人,如此她才没写休书的,如今他偷偷干了这种事,怎么就不能恼了?洋洋洒洒骂了一大张纸,她终于顺了气了,反而心里轻松了起来。这般狗东西,不值得为他伤心,便是明日就死了,也不伤心。

把信封好她便猫进被窝,这回倒安心了,连做梦都没人来打搅了。

可次日还不到她出门,便听门外道:“请问十八娘子可在家么?”

外头许嬢嬢赶忙开了门,却是一个白净静气的小郎君,不过十来岁年纪,一身灰色麻袍,却竟也显出小身板有几分气度来。

“嬢嬢,我是魏宅魏谏议的孙儿,家中父母遣我来给十八娘子送请帖。”

十八娘也便到了大门旁的小堂来,与他见礼,这魏小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笑道:“娘子,我父亲母亲说有要紧事与娘子商议,不便贸然上门叨扰,便邀十八娘到家中来,请帖既送到了十八娘子手中,某便告辞了。”

魏小郎便整整齐齐拱手离开,陈嬢嬢赶忙道:“小郎君且慢,吃些茶果再走。”

魏小郎却只道:“家里长辈不许凭白受人恩惠,多谢嬢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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