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太爷入土为安,丧葬结束归府后,其他琐碎的事宜皆由拐叔和老管家继续忙活,好不容易得歇一口气,在书房还未落座,属下便找了过来,向他禀告各方动向的情况。
程仲严提笔写了三封书信,让长风送出,又对人手进行了调整布防,询问了出殡时府里的情况。这一忙活,已至酉时,刘妈亲自送了饭菜过来,他简单吃了几口,又问了沈轻的情况,刘妈正准备答复时,长风来报:“白姑娘求见”
刘妈见白姑娘都亲自过来了,她最为清楚少夫人的情况,于是收拾了碗筷起身告退。
白黎落座,将一信封推了过去,端起手边的茶水,幽幽地说道:“明溪托我带与你”
那信封上,赫然是娟灵秀气的几个字“廊轩亲启”,程仲严不语,看了许久,但未有动作。
“为何不看?”白黎也曾在劈山呆过一段时间,劈山书院除了博学古通,还有许多珍贵医书,她去那里借阅,久而久之就和陈明溪成了好友。
时常与她相处,她也听闻了他们才子佳人般的佳话,曾经郎才女姿的一对璧人,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以为,很快就能喝上他们的喜酒,就连院长都甚为满意这佳婿,可谁曾想,竟是如此结果。
自然她是没有责怪眼前之人的意思,时势造人,半点由不得他,想来,若是能有更好的法子,他也不希望是如此局面,而他在如此艰难之时,也不忘第一时间想尽了法子送了书信过来与院长道明了情况,给明溪道了愧疚与歉意。
怎会不伤怀,心意相通、相互爱慕的两人,却不能走到最后,何等残忍,所以,得到消息后,看到好友哭得肝肠寸断、梨花带雨的模样,她不忍的很。
于是她托她带了信,她帮她带了。
“明溪怎么样了?”他知道她的意,但他不能应。
“不好的很,一直无法释怀”
程仲严相顾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说什么都是不妥的。
若是程府如往昔,他们定能相守到老,但是程府的变故,不允许他们走到一起。
老皇帝是决计不许他们联姻的,程府他都要费尽心思铲除,若是得了劈山的助力,他岂能安稳度日。好不容将劈山陈族势力连根拔除,他怎会允许这两家死灰复燃、勾结到一起。
他们注定无缘!
而娶轻轻,是阿爷有意,更多的是他的折决,轻轻于他,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往大了来说,沈轻也是沈家女,也算出生豪门,与他也是门当户对,但侯府自沈侯爷身故后,已开始落没,加上无一个能撑起家世之人,侯夫人为让自己那荒淫无度的亲子承位,逼离了沈父,沈父离开京都后,沈家彻底从朝中失势。
所以轻轻的身份较之于他,最为合适不过,娶一个无权离势之女,总比娶一个影响力根深蒂固的氏族之女更能让老皇帝放下戒心,不那么忌惮。如若他娶的不是轻轻,老皇帝也能塞一个是他眼线之女给他,绝不会让明溪嫁给他。
所以,他还不如趁机娶了轻轻,虽说对轻轻可能更多的是补偿与报恩,给她一个依靠,但又何尝不是他对她的利用,所以,他对沈轻,是心怀愧疚的。于明溪,是他年少的悸动,他们心心相惜。可他们都不是不顾一切之人,他们各有使命,注定无法走到最后。
现如今,他既已做了取舍,便不可左右摇摆,不然,对谁都是一种伤害,而于他,在失去程家时,他也没了选择的可能。
原本家世相当、强强结合的一对恋人,本是极好的一对姻缘,可惜可叹,白黎惋惜地说:“希望时日长了,她能放下吧。”
“你的小少夫人已醒,应是无事了的,不过要好生休养,好在年岁小,恢复也会快些。”
“大恩不言谢”程仲严拱手道谢。
静默片刻,白黎抬眼看了看面色疲倦、却难掩非凡气度的男子,也不怪乎明溪放不下:
“三日后我将离去,平日给你的小少夫人诊治的是哪位大夫?明日让他来一趟,我把方子和诊治法子给他。”
“这般急?”
“我是跟随世子来京取东西的,取到了,就要即刻赶往漠北去,本来当日就要启程,世子得了你少夫人昏迷的消息,所以将我带了来,我留下诊治三四日,定能稳妥了的,只要按照方子和法子继续诊治,后续,交给其他人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若真有不妥,可以去找他”说罢,掏出一小块梅花木牌放置桌上,解释道:“这是我师弟,到城外梅花林,持此牌就能找到他”停顿片刻,复又继续道:“你可否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明溪?”
程仲严沉默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说的之前已在书信中尽数言明,说的太多,反而断得更困难,于明溪而言,只会增加痛苦罢了。
他们之情,便到此作罢,遗憾也好,意难平也罢,他这一生,已经不再可能随心所欲,为自己而活。
所以,只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