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瞧她许久,重华见她未曾回话,不由心底好笑:与一株花置何气?还是自己养的。
“有胆子进轮回,没胆子回我话?”
花颜兮依旧跪拜着,毫无反应,像是被吓得不轻。
想着她不过初成人形,不懂那些世故圆滑也情有可原。
暗自叹了叹,他语气稍有缓和:“你这小花妖,本君不过训你几句,你还记恨上了?”
此话如石沉大海,殿内除却他的余音回荡,便无其他声响。
这花脾性怎就如此犟?给台阶都不成,难不成还得本君给她赔不是?
重华耐着性子,再次哄道:“此次本君不罚你便是。”
言外之意:别得寸进尺!
然,仍是无人应答。
这回重华神君倍感愤怒,千万年来还没人敢如此不给他面子,即便有也得揍服他!
他眉间一拧,拈花摘叶般掐诀念咒,随后轻抬指尖,原匍匐在地的花颜兮顺势翻身,最终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地。
而倒地瞬间,一股骨肉镇痛之感席卷而来,顿时她自梦中惊醒,慌乱地囔囔:“神君、神君救命、救命啊……有人偷花了……”
待见坐于高台神色不善的重华,花颜兮霎时花容失色,期期艾艾地不知说些啥:“神君……有人……”
“殿前听训,你竟公然酣睡,这成何体统?”
闻言,花颜兮不敢迟疑,随即颤颤巍巍地跪好:“颜兮知错,望神君开恩……”
“开恩?你莫不是想气死本君!”他端起茶杯又放下,几次三番后,就觉气不过,最终茶杯未逃过卒的命运。
瓷器碎裂之声在花颜兮身旁响起,惊得她不由一颤,紧紧拽着衣袖。
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重华有些心烦,冲殿外唤到:“兰芷可在?”
“小仙在。”瞬间殿外传来温润如玉的女子之声。
“带她去明镜台反省,没本君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是。”
兰芷步入殿内,微微倾身行礼,余光瞥见散落一地的碎片,心底暗暗惊叹眼前这初出茅庐的小花妖竟如此胆大包天!
“小仙子,随我来。”
此时花颜兮虽不过百年的小花妖,但因养于重华神君之手,众人碍于重华的地位,皆称她为“仙子”。
兰芷领她在一处云层密布的积云前停步,回首不见那些雕栏画栋且气宇轩昂的宫殿。
“仙子,这便是明镜台吗?”花颜兮小心翼翼地问。
正掐诀施法的兰芷望了眼她,她回以憨厚一笑。
似是觉得此花真傻得可以,兰芷屏气凝神:“是。”
“哦……可这儿除了云啥都没有呀……”
一时间,她为自己睡觉之事后悔不已。
什么明镜台,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她能不吃不喝,可不能委屈自己“娇弱”的花骨朵呀!
“小仙子,瞧事物可不能浮于表象,你且再瞧瞧,静心去瞧。”兰芷施法完毕,转身看向她。
谈笑间,眼前云雾渐渐淡去,不远处山涧幽静的陈旧茅屋慢慢映入眼帘,乍眼瞧去好似隐匿深林的山野人家。
兰芷边带她走近边解释:“明镜台乃心生之象,此情此景不过你当下心之念想。之前我见过恍若炼狱的修罗场,见过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见过欲念沉沦的酒池肉林……甚至一望无垠的虚无荒漠,所恶或所念,一旦陷入其中,最终将化作台底的祭奠石。”
“祭奠石……”花颜兮喃喃自语着。
“祭奠石白骨森森,聚集万千神魔的执念抑或恐惧。神君命我带你来明镜台,必是想使小仙子放下往事执念。”
“仙子这明镜台很可怖吗?”
花颜兮侧目盯着她平淡无波的美眸,总觉她见眼前之景与自己所见不径相同。
她嫣然一笑,温言而语:“可怖也不过因心境而生,待你幡然醒悟,即便再可怖也只是座高台。”
听这一席话,花颜兮似懂非懂。
“到了,小仙子,兰芷只能送你到此,你请珍重。切记明镜台一物一景只是因你心而生的幻象,切莫当真。”
在茅屋柴扉前,兰芷停了步子,犹豫了会儿,还是缓缓转身,变换出一株兰草交于她,叮嘱着:“这株兰草还望妥善保管,如若沉迷幻境,说不定能保小仙子一命。”
“多谢兰芷姐姐。”花颜兮万分谨慎地接过兰草,藏于手心之中。
“如此,兰芷便先走了。”
语毕,兰芷隐于茫茫迷雾之中。
“兰芷姐姐慢走。”
花颜兮朝着迷雾微微施礼,而后转身望向眼前的茅草屋。
忽而柴门缓缓开启。
“程娘子,你可算回来了!饿了吧?快点来吃饭吧。”
院内村野老妇佝偻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