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
忽来的敲门声打断她脑中挥之不去的疑虑。
“程娘子可醒了?”老妇人淳厚质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醒了,阿婆我给你开门。”
收敛眼底的深思,花颜兮几步行至门前,见门栓好好拴着,心底又是一阵嘀咕:昨晚,我记得门明明没锁。
打开门,老妇人双手圆润细腻的手端着碗黍粥,笑容满面地递与她:“山村野食没啥好吃的,我就给程娘子熬了碗粥,先垫吧垫吧。顾相公交代我俩好生照看你,他去山里瞅瞅,说不定能猎着吃食给程娘子好好补补。”
接过仍旧微有残缺的碗,花颜兮余光瞥见老妇人不再藏匿且细皮白肉的手指,有些识不清是梦是幻。
简单洗漱一番,她将粥喝了,拿过蒲垫在老妇人身旁坐好,思虑几番才问:“阿婆,如今距我来此已有多少时日啦?”
老妇人慈眉善目,忍俊不禁,轻笑着,手里择菜的手并未停下:“程娘子今日真睡迷糊了,你与顾相公开春来的这里,现下应该有三四个月了吧。”
“三四个月……”
花颜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反复咀嚼这句话。
兀地,想起来什么,她起身,匆匆将蒲垫放回原位,告知了句:“阿婆,我有事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不等老妇人回话,屋内已不见她身影。
离开茅草屋,她便朝山林深处跑,却不知身后茅草屋慢慢变幻。
待她走远,原有的茅草屋只剩一片空阔的荒地。
凭着以往的记忆,她寻着了那条清澈可见的小溪。
拨开一旁低矮灌木,里边有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碗口大小;花颜兮心尖一惊,掌心并未隐隐泛疼。
“不是梦吗?”
她看了眼布满薄茧的双手,掌心也无兰草纹。
“是梦与否,刨了这土再说。”
没再犹豫,她搬走那块石头,徒手刨土,估摸半指深度,她挖到了一个粗布包袱,迫不及待打开。
里边正是她欲想传递消息的阴符,且其上记号也一处不落。
“这次我该如何?”
望向一旁川流不息的溪水,花颜兮顿感手中的包袱分外沉重。
一面是家国,一面情爱,她明白两者不可比拟,可再一次抉择时,她犹豫了。
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将消息传递出去,南军会突围,而司马夫妇却会命丧黄泉。
最终她还是将五寸长且没有乾坤的小竹子散落于溪水,内藏写有暗语纸张的竹简,剪短几字,非某人看不出甚明堂。
她不能确定那人是否能发觉下游水面的异常,因此只得广散网,只要得空便制作这阴符,有时找不着竹子,退而求其次,会折一些树枝。
阴符抛洒到大半时,她停了手,忽而将所剩无几的阴符放回包袱收好,埋了回去。
处理好一切,花颜兮起身慌忙往回跑。
或许有些事,她没法改变,但还是想试试,说不定能弥补之前的遗憾。
“顾北?”
环顾四周,花颜兮觉得这地儿应是茅草屋,可眼前却是一处深潭,山坳处瀑布倾泻而下,顾北正与老翁垂钓。
“程娘子来了!”老翁笑容和蔼,甚是亲切地与她招呼。
“嗯,阿公。”她虽心有疑惑,却回以微笑。
见她来了,顾北连忙放下鱼竿与兔子,拿了个交杌:“芋儿,快些过来坐这。等钓着鱼,晚饭回去加菜。”
瞧了瞧清澈见底的池水,花颜兮不由嗤笑一声:“你莫要说笑,我瞧这水里怕是没甚鱼儿会来,清澄无垢不说,还清凉的很。”
“清凉不假,可清澄无垢未必,芋儿瞧那蚌壳,它所食之物不见得有多纯净。”
依他所指之处望去,果真好几个大蚌壳正悠闲地藏匿水底。
“真有蚌壳,既然有蚌壳,何必费功夫钓鱼,不如捞几个蚌来炖汤喝,岂不美哉!”
说时迟那时快,花颜兮纵身一跃便跳入深潭。
她以为自个儿是自幼生于江边精通水性的程芋,如今她是以昆仑土养育、天池水滋润而成的舍子莲花妖,深居内室多年,三脚猫似的水性若有似无。
扑腾几下之后,压抑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救、救命……救……救、我……”
噗通!
落水声响起。
“芋儿!芋儿……”惊慌失措地叫唤。
花颜兮像是攀住救命的稻草,拼命将头伸出水面,贪婪地呼吸。
“蛇!顾相公快上岸,水里有蛇!殿下快上岸来……”苍老的声音急切地呼喊。
意识愈渐恍惚,她仿似真回到那日的深潭边。
原本他们好好钓着鱼,她非要入潭摸河蚌,水性极好的她却碰上忽而蹿出的蛇,一时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