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怕死吗……应当是怕的,谁不想苟活呢?
可她毅然决然地开口:“不怕!”
“好,便如你所愿。”
当即纪白果唤出缚灵符,解开封印。
那日浑身是血的孩童此刻已毫发无伤,精神抖擞地与成千上万只夏蝉汇聚而成的庞然大物对峙。
放了他,你还如何解咒?
望着那神采奕奕、出招利落的孩童,花颜兮看着眼前性命垂危的纪白果,明白欲想再次将他收入囊中简直天方夜谭。
管它呢,与其干耗着等死,不如搏上一搏,说不定博赢了,我们就多个帮手。
他怎能不懂她的担忧,眼下形式如此,一损俱损的局面,他得保全自己,撑到她能独活。
静默良久,花颜兮原本焉不拉叽的花瓣似朝阳般活力四射:纪道长,你的心思我无以为报。
看着局势愈渐明朗,纪白果捂住胸口,吃力且缓慢地站起,眉梢轻挑,嘴角难掩笑意,揶揄道:既然小花姑娘想报答,不如以身相予?
她脑中倏地嗡嗡作响,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此时,他依旧坦坦荡荡,好似不曾说过令人面红心跳之言。
忽而,花颜兮心底深处闪过某个声音,呆呆回了句:人妖殊途。
妖与仙何尝不殊途?
那个她心底始终念念不忘的神仙,他终究是上了心,她总念着寻人查验自己是否为那神仙的转世,然转世与否,这一世他只是纪白果,一个嫉恶如仇的道士。
你知晓烨冥神君?她惊道。
他笑了笑,目光始终注视着两方缠斗的场面:下回你盘算主意时,机警些,光明正大如入无人之境,我能不知晓嘛?
原来你没睡啊……不过既然你已知晓,我便不瞒你,我养于重华帝君手下,因闯了祸,被罚下凡普渡世人的。
啧啧,让你普渡世人,可真为难你了,你自己都未必能渡明白啊。
他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似深表同情。
或许我是未能渡明白,可某人还欲要我以身相予呢!
花颜兮些许负气地将花儿撇向别处。
纪白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笑道:嗯,我方才想过此事不假,眼下却改了主意,我想你将我渡成仙,或是你将自己渡成人。
休要诓我!按例我本就要修仙的,若你的确为烨冥神君转世,时机一到便会神识归位,无需我大费周折渡你。
那高高在上的烨冥神君岂是她能比拟的。
垂眸看了眼怀中若有所思的花儿,纪白果笑而不语,而是再次稳住心神,望了眼城楼,驱剑前往。
“纪道长,你走得潇洒,倒是累死小爷了!”任普生杀出楼来,气喘吁吁地倚着门框,好似转眼便要瘫软了去。
亏得他习得一身好武艺,加之方才纪白果与蝉患对垒时,城中百姓时强时弱,使他稍有喘息之机。
突然,其间倒地的百姓零零散散有卷土再来之迹象,吓得任普生顾不得其他,随即身手敏捷,奋力抡刀补上几招,以绝后患。
“任公子,好身手啊。”纪白果爽朗一笑,飞至他身旁,伸手将他一把捞在剑上。
任普生双脚方沾剑身,俩人皆颤了颤;见此,纪白果面色沉重,念决稳住自身,身后人则紧紧扒住他的手臂,生怕一不留神掉落了去。
与此同时,蝉患已被孩童消除殆尽,日光重现,蝉鸣渐止,城中百姓亦慢慢恢复神识。
不稍多时,城外荒芜之地稍见绿意。
“鸦有反哺之义,羊知跪乳之恩。而今我非但不与你计较捉我一事,还救你一命,道长,你说当如何还?”他落于纪白果一众面前,眸中不似孩童的天真稚嫩,却是隐含淡淡的阴郁与狠厉。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各怀心思,其中不乏好善者,积极与纪白果提议。
纪白果笑脸相迎,一一谢过,最终大声呼道:“众位豪杰一片赤诚之意,贫道不甚感激,然今日之事乃贫道与他的恩怨,与众位无甚关联,莫累诸位。”
“道长此言差矣!”孩童笑意一沉,不怒而威,步步逼近,字字意味深长,“浮生乱象一劫与在场诸位息息相关,今日若我未出手,尔等性命焉在?”
一时间,众说纷纷,或义愤填膺、或愁云惨淡,确是有心服者站出,双手抱拳道:“多谢义士相救,若能出得此境,定赠以重礼为谢。”
他叹气摇头:“重礼?我族虽为妖,金银财宝却非稀罕物,我只要尔等允我一诺,待他日有甚需求,再向诸位讨要,如何?”
“这……”那人目光流转,迟迟不肯做决断,终是默默退回原位。
而另一位说道:“义士所言有失偏颇,要是作奸犯科之事,我等定是做不得的。”
他冷笑:“呵,一群瞻前顾后之徒,活该困死于此境。”
“哎!你说话怎这般难以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