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津南大伯办七十生辰喜宴,大请其客,晚宴在自家酒店会客大厅举行。
大厅通铺了红色地毯,许多张长桌靠墙拼起来,一水花瓶供着盛开的绣球,这花另有一个雅名,叫无尽夏。
由白瓷盆上,绿油叶间,托着老大一朵,各色尽有。
西荞伴顾津南入场时,已有大半宾客到了。除了顾家亲友,还有生意场上打过交道的这总那总。男宾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商务形象,女宾衣服五光十色,看过去眼花缭乱。
主角是顾津南大伯,负责招待宾客的是他大伯的儿子顾谦北,所着深灰色礼服,头发抓的规整,也是光鉴可人。
孟西荞一头修长蓬发荡在身后,只搽了口红,一身干练的珍珠色西装西裤,和顾津南的白色一套,像提前约好一样。
照理说顾津南参加顾家的宴,也算半个主人,万不需要把西荞拉过去作陪,西荞父母与顾家大伯也是熟识的。
西荞挣开顾津南往寿星那边去贺寿,回身时撞上顾谦北。她和顾津南从小厮混在一处,也随津南叫他一声大哥。
顾谦北说:“我也才大你三四岁,别把我叫老了。”
“不叫大哥叫什么?”
“怎么不像叫顾津南一样叫我顾谦北?”
西荞因他是宴客的主人,于是接头拼尾,乖觉地叫一声:“谦北哥。”
瞬时就听到有人捏着嗓子学她,“谦北哥~”
顾津南作好笑的语气:“嗬,我比你大三个月,怎么不叫我津南哥?”
孟西荞的乖样一变:“多大了你?还学人说话。”
宾客纷纷随引入场,西荞正把鼻子往一株白色绣球上凑,顾津南插着兜站在旁边,看她就要一面扎到花里。
这时顾津南父母引了一对父女过来,那位小姐穿着粉色及踝裙,头上戴着镶钻发箍,笑时露出两个笑窝,那笑窝在见到顾津南时更深了。
孟西荞打了招呼就想跑,被死死拉住挣扎不脱。
旁边一圈人在互相介绍,我儿子如何如何,他女儿如何如何,西荞看顾津南神情恹恹的,就亭亭站着做工具人。
这对父女走了后,顾太太即季茹女士又一边举目阅宾客一边介绍着,那是谁谁谁,顾津南眉头不由得微皱,眼睫也微微合拢起来。
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孟西荞这才看出来,顾津南是拉她过来当挡箭牌的。他爸妈早预备在这里让他和宾客女儿互相认个面,因为太熟悉西荞,明白两人只是朋友,便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陌生女士又不认得这圈人,看顾津南总和西荞在一处,举止也算亲密无间,以为是他女友或女伴,有兴趣的点个头就算认识了,没兴趣的干脆绕开径去赏花或到别处社交。
季茹女士看他那样不顺眼,干脆调转炮头对准西荞,拉过她的手说:“还是女儿好,你妈妈说你下午去相亲呢,怎么样啊,有没有看上眼?”
顾津南忽然投去幽幽一眼:“你一下午没声响是相亲去了?”
季茹兴致勃勃地说:“是呀,西荞妈妈还让我一起参谋。”
说着轻轻闪了儿子一眼:“我给你相看好几个了,你又说忙,你忙不忙我不知道啊?”
孟西荞手腕还攥在他手里,脉搏抵着他指腹跳,不敢附和季女士,怕顾津南使力捏,她特怕疼。
只能把相亲这件事岔过去,“没看上,我不喜欢那挂的。”
季茹接着话头问:“那你喜欢哪挂的?”
不等西荞回答,又自顾自说:“总之不是我们津南这挂的。”
孟西荞和顾津南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儿时为邻、父母熟识,念的同一所小学、初中和高中。两人都长得好,于是两家父母都动过心思,时不时开玩笑要结亲家。
小学生孟西荞对这种玩笑的理解仅限于把顾津南当小弟,到了高中才真正明白那话的意义,一次妈妈带她到顾家玩,西荞正馋着未出炉的烤披萨,听到顾姨又玩笑似地讲:“西荞要是嫁过来,回娘家只要一分钟,随时都能吃到你妈妈做的菜。”
她突然觉得有股气从胸口直顶喉咙,眉头深锁在一块说:“我不喜欢顾津南。”
顾姨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西荞说:“和顾津南相反的。”
顾津南怪气地冷笑:“你什么眼光。”
看两人越长大越没有在一起的苗头,家长们也渐渐不提这事儿了,总归是子女的缘,让他们自己寻去。
一晃经年,顾津南的反应从跳脚回击到淡然,眉一掀:“我哪样的?”
孟西荞嘴角扬着彬彬有礼的弧度:“不斯文、不儒雅、不绅士那样的。”
顾津南哦一声,说:“可惜某人也没有和斯文儒雅的绅士走到最后嗬。”
孟西荞直眉瞪眼:“谁准你提他了!”
顾津南语气嘲讽:“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