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过招呼,肃王便不客气,当场着人再次仔细查询当日遇刺时个人情形。
一直忙到酉时末,驿馆众人当时的各自情形基本能说得清楚,唯有沈尚书躲避之时所走的路径颇为奇怪。
驿馆为接洽乌塔王子,早在半年前便已扩建翻修,屋舍暖阁园林都添置了不少。
沈尚书早年曾任鸿胪寺卿,虽然对新增庭院屋舍不熟,但总归不会贸然从前面闯得进只有女眷居住的后院。
肃王侧头看向身边的侍卫,冷声问道:“鸿胪寺的陶大人为何告假?”
鸿胪寺卿陶江舟是喜爱争功之人,乌塔皇族来访,鸿胪寺一干人等忙前忙后了好几个月。
尤其陶江舟,事事亲为,驿馆翻修建成后,皇上和太子亲临,陶江舟陪同参观,得了好一通夸奖。
他劳心劳力忙了这么久,最后露脸邀功的关键时刻却隐身不见。
李简恭谨回答道:“陶大人因容貌破损难以见人,所以告假。属下听说,陶大人五年前瞒着陶夫人在外养了一个外室,不知怎的,那外室忽然带着一个孩子闹到陶府,说要给孩子入陶氏族谱。陶夫人当晚便抓破了陶大人的脸皮,还请了太医院的林太医去诊治。”
还请了林太医去诊治,那当真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了。
陶江舟夫人在京城之中素有悍妇嫉妒之名,跟陶大人闹翻厮打并不出奇,出奇的是那养在外面的外室,既然都好端端地在外养了五年,为何会忽然发作去惹怒陶夫人。
肃王冷哼一声,翩翩又是一桩巧事。
“去查一下陶江舟那外室。”
“是。”
李简见驿馆事毕,便道:“王爷可要先回府?”
肃王偏头看了一眼乌黑的天,道:“去大理寺。”
沈思在大理寺里待了好几日,自己一人偏安于一个小小厢房,外面有人把手看护,他每日都在郁闷委屈惶恐中度过,今日倒是想开了些。
皇上英明,太子宽厚,他虽然莽撞有失,但总不至于要治他死罪,家人应也不会受到牵连。
沈思早早洗漱正想睡觉,谁知肃王一阵风似地撞进来。
肃王身上自带的凛冽寒气夹杂这门外带进来的冷风,将沈思刺了个清醒,那颗刚想要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
“深夜叨扰沈大人,多有得罪。”肃王眉眼硬冷看着沈思,话虽如此,却并无多少实诚歉意。
沈思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不知肃王深夜到访,有事?”
这大半夜,肃王带的人不多,不像是要拎他去提审关押,更不像是要即刻放他出去的样子。
“沈大人可曾见过此二人?”肃王将那画像放在他面前。
沈思往案上的画像仔细一看,将那张蒙面人的画像拿起,李简适时地将灯盏挪过去,好让他看得清楚。
沈思将手覆在人像蒙面之处,只看那眉眼,“此人似在那里见过。”
忽而眼眸瞪圆,涌上愤恨之色,“这是那晚推搡拖拽我去后院之人!”
原来那日刺客行刺之时是在接风宴之后,众人解散,沈尚书作为主宾之一留到了最后,谁知不知怎么的忽然场面混乱起来。
那股子刺客想来不甚熟悉驿馆布局,东冒出几个,西冒出几个,四处有护卫高喊“护驾!护驾!”。
沈尚书为着还有公务要交代属下落在太子之后,正要往前冲去,却被前面的人推搡着往后面躲。
他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寻到太子,却听见有人高喊“杀人了!”
他心神瞬间慌了,此时有人推搡着他往后赶,叫嚷着“大人,前面危险,快往后面躲。”
他便也糊里糊涂被推搡着到了后院,在混乱之际撞开了乌塔公主的房门,然后就被公主缠上了。
沈思面上充满愤然,连声音都在因震怒而颤抖:“若不是这些人,臣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昔日的探花郎,淡墨青衫,折得贵枝,在人流如织的街坊闹市中骑马赏花,是何等的肆意潇洒,风流倜傥,如今却囿困于小小一间厢房。
沈尚书一贯注重仪容,从来都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此时脸色苍白,身形瘦弱,宽松的衣袍下空荡荡的,烛光一照更显得憔悴落魄。
肃王不大会说宽慰话语,只放缓了语气道:“沈大人辛苦了,此事重大,还请大人暂住大理寺些时日。”
沈思闻言一怔,随后心下稍宽。
暂住几日,说明还是很快能够出去的。
他看到那画像,问出心中疑惑。
“这画像是小女手笔?”
“确实是令嫒所画。”
“不知家人在外可好?”沈思面带忧愁,一瞬不瞬地看向肃王。
他被拘在大理寺,音信不通,女儿大概尚能支持,恐怕家中娇妻要将眼睛哭瞎了。
肃王只见过微婳一次,宁德街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