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口中应承,样子却并不动容,只是端坐在一旁,轻轻端起茶盏抿着了一口。
皇后看着他喝茶,又看着他将茶盏放下,等了他许久,除了那个好字,便再无他言。
肃王高鼻薄唇,容貌算得上是极为英俊,一双眉眼与早逝的德妃甚俏,只是肃王漆黑眼眸冰寒冷郁,不似德妃那般温和软融。
皇后想,若是肃王没了那浑身迫人的寒气,当真比太子还要惹人注目几分。
想起德妃,皇后心中泛起一阵愧疚。
如今德妃就剩下这么一点血脉,她怎能不好好看顾。
“靖哥儿,或是你心中已有所属,可以跟本宫……”
“皇后娘娘,臣想起大理寺还有要事,耽误不得,先行告退。”
肃王起身朝皇后和太子行礼,退出了东宫,形色匆忙,当真是走路生风。
“这孩子……”让他选妃,竟似要他命似的。
皇后叹气,又想起街坊传闻,都说肃王不近女色,应是有龙阳之好。
从小到大看养大的孩子,皇后不信,但一想到他整日扎在刑部、大理寺那些男人堆里,且刚才还那副样子,她又没来由地担忧起来。
太子虽没有纳太子妃,但是身边早有几个侍妾,皇后曾在肃王开府立院之后曾去过一趟肃王府。
空空荡荡,乌黑沉沉,什么也没有,唯有四方高墙。
她就不明白了,这孩子怎么在刑部大理寺待得还不够吗,偏要把一座王府建成监舍的模样,回到家还把自己关在里面。
皇后面带忧色地看向太子:“你说,靖哥儿该不真的是……”
太子知道她忧虑什么,宽慰道:“母后放心,没有的事。”
皇后还想问问太子,那怎么看得出是没有的事,结果太子又道:“母后,儿臣约了户部的朱大人,不若母后先行回宫歇息,儿臣改日再去看望母后。”
皇后瞪他一眼。
得,孩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主意。
太子却不以为意,亲自搀扶着皇后的手,将她送出了东宫。
肃王出了东宫回到大理寺,用过饭食,便又去了鸿胪寺,从鸿胪寺寻了一名熟悉乌塔话语的译官,随后又赶去驿馆。
肃王去驿馆见乌塔王子,也不拐弯抹角,将那两张画像取出。
“殿下可曾见过这两人?”
兰卡拿起这两张画像细看了一下,疑惑问道:“这是那日行刺的刺客?”
兰卡说的是汉话,不甚标准,带有些口音,但还是听得清楚。
肃王道:“不是。是另一宗案子的疑犯。”
兰卡一听,将画像放回案上,声音顿时有些冷沉,“王爷当真悠闲,那日行刺之事未了,又揽上这不相干的差事。”
“职责所在,还请殿下勿怪,本王也是想着驿馆人多,或许能有人认出这两人身份,便来碰碰运气。”
兰卡觉得肃王甚是无聊,似还有戏弄之意,正要发作,却见身边的侍从脸色有异。
那侍从俯身在兰卡耳边用乌塔话说了什么,又拿起其中蒙脸的那画像指指点点。
兰卡脸色也变了。
那译官极其会见机行事,见兰卡与侍从是用乌塔话交流,便将二人所说一字一句同时翻译给肃王。
肃王脸色泰然,并不惊讶,似乎早如心中所料。
此次乌塔出使大梁人数众多,遇刺那日混乱不堪,众人对鸿胪寺地形不熟,大家东躲西藏,重要官员贵眷虽无伤亡,可侍从护卫却是死了好几个。
事后清点伤亡,唯有一个马夫不见了。大家惊魂未定,未将一个小小马夫放在心上,以为他是被凶徒杀了或是自己跑着躲去那儿又出了别的意外。
肃王将人像取出让兰卡辨认时,他身边侍从这才发现,蒙面之人与失踪的马夫极像。
乌塔国原本就是经商大国,西域各国各族普通百姓为了生计讨生活会常驻乌塔国,使团中奴仆杂役不少,虽然严格挑选把控,但也难免出现漏洞。
兰卡问道:“此人与什么案件有关?”
肃王将伍家村之事说与兰卡。
恰逢两国缔交之期,他手下的人千里迢迢在大梁杀了几个老百姓,又在驿馆行刺之后失踪,其中要害关系不由引人深思。
兰卡脸色渐沉,没有了刚才的恼怒,一双深棕色的眼眸微微眯了迷。
不管此人如何潜入使臣队伍之中,在大梁看来,都与乌塔脱不了关系。
眼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至于众人遇刺受惊、妹妹兰珠胡闹,在结盟缔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兰卡早就听闻肃王执掌刑狱典法统管三法司,素来是雷霆手段,他说碰碰运气,也就走个过场让自己知道罢了。
兰卡与肃王对视一眼,诚挚说道:“有劳王爷费心了。”
肃王道:“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