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吕镖头夫妇才下了马车,还不及踏入家门,吕二郎便从屋内迎了出去。
“娘,怎么样?南岳寺的大师怎么说?小妹真的冲撞了什么吗?你有没有给小妹求个安神养魂的神符?”
吕大娘子白了自家神经大条的儿子一眼,“瞎嚷嚷什么?回屋再说!”
吕二郎讪讪地挠了挠头,跟着爹娘进了后院堂屋。
“大师也没说什么旁的,就给了我一张安魂符,念了段经,让给小彤贴身带着。”吕大娘子边替丈夫拍打衣襟上的浮灰,边向两个儿子解释。
“你妹妹今日可还老实?有没有好好躺着养伤?你俩个没有偷偷放她出屋练功吧?要让老娘知道你们谁敢再放她出来耍,仔细你们的皮!”
“没有没有,小妹今天一整日都在房里躺着,不曾出门,我和大哥轮流盯着呢。就是……”
“你别瞎说!”吕大郎踹了没脑子的二弟一脚,“娘,没什么,小妹今天可老实!”
“就是什么?她还想着要去天机寺是不是?你还想给她打掩护?!”吕大娘子顿时怒火中烧,将手里的鸡毛掸子狠狠往吕镖头掌中一拍,疼得吕镖头“哎呦”一声。
“老娘亲自看看咱们家大小姐去!”
吕家父子三人怕吕小彤又挨训,忙跟在吕大娘子身后,一齐往吕小彤卧室走去。
“娘子你先别生气!妮子头上的伤还没好呢!兴许是撞昏了头胡言乱语的。她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什么天机寺峨眉山的!定是听隔壁说书先生胡诌了两句,便信以为真了!你好好跟她说说,实在不行好歹等她伤好了再教训她!我……我这次绝不拦着!”吕镖头躬着身试图平息娘子的怒火,又转头对俩儿子使眼色,让他们也跟着劝劝。
吕二郎完全没意会到爹爹的眼角抽筋,吕大郎紧接着劝道:“是啊娘,陈大夫说小妹需要静养,不能受刺激……”
“谁说我要刺激她了?我是去给小姑奶奶送安魂符。”吕大娘子也怕惊着小女儿,让她再做出点什么更出格的事。她缓了语气,换上一副看着不太自然的笑脸,推门进屋。
“小彤啊,今日头痛可好些了?午间睡得安稳吗?还晕不晕了?”
吕小彤有些不习惯自己突然有了爹娘兄长,不自在的低下头去:“……好多了。”她实在是叫不出口“娘”这个子,索性含糊过去。
吕大娘子坐在床边,仔细看了看女儿受伤的额头。看着肿的是不如昨日厉害了,她才放下心来,从腰间的香囊里掏出一枚三角形的符,给吕小彤挂在颈上。
“爹和娘今日去南岳寺拜了拜,求佛祖保佑咱们小彤平平安安,明年能顺顺当当说户好人家。大师给了娘这个平安符,娘给你戴上,可千万别胡乱摘下来!明年还要拿它去寺里烧了还愿的。”
吕小彤还是低着头不做声。
吕大娘子也没发现异样。自己这个女儿,和她爹一副脾气,比牛还犟,要是能被三两句劝动了,那才奇怪!
“我……”吕小彤虽对有亲人这件事不怎么习惯,但这家人对她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她又不是泥胎木塑,怎会全无感觉?
不论如何,还是要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们,不能无声无息地一走了之,害他们白白担心。
“小妹累了吧?!娘,让小妹先歇着,别的话明日再说吧!”吕大郎见妹子欲言又止,猜测她又要说那些疯话。这不是给娘撩火吗?他赶紧打断吕小彤的话茬。
“对对对,娘子,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吕镖头顺着大儿子的话扶起夫人。拖得一日是一日,明日挨打也比现在挨打强!
“我要去天机寺!”吕小彤抬起头小声道。她虽声音不大,但目光透出异常的坚定。
吕家父子三人皆张大了嘴巴,昨日就听这丫头念叨天机寺,以为她发梦瞎说的,没想到竟是认真的?!
所有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屋内简直落针可闻。
“夫人,这……”
“你给我闭嘴!”吕大娘子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前儿个说要去峨眉山学武,今儿个便发癫要上天机寺出家了,明儿你是不是预备找蓬莱仙岛去修仙啊?好好一个姑娘家,不在房里绣花裁衣,写字画画,偏要去舞刀弄枪,没一时消停!都是你们一个两个给惯出的毛病!”
众人一齐被暴怒的大娘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还不解气,回身指着吕小彤斥到:
“从明儿起,不许她踏出这间房一步,好好在屋里给我清醒清醒!哪一日绣出两条鸳鸯戏水的帕子,哪一日你才能从这屋里出去!”说罢,她扭身出了屋。
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也灰溜溜的跟着出了屋。
“吧嗒”一声,屋门上了锁。吕小彤苦笑一下,重新躺回床上。她感到一阵头昏脑胀,额头上的大包疼得直跳:“还是先养伤吧……”
这天夜里,吕二郎在床上辗转反侧。妹子虽说和别人家的女孩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