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焰沿着那条黑暗中的道路,不停地往前走着。
周慈觉得那很可能是一条通往真.地狱的道路,所以她抱着不敬并且躲远点的心态,和顾焰短暂地分道扬镳。
她暂时不敢探寻四周的情况,因为除了人体描边一样的流光外,实在是什么都看不见,如果走着走着便跌下悬崖,或者落入油锅—在这超出了她认知的地方并没什么不可能,也死得太不光荣。
而一坐下,踏踏实实的地面却能给她无尽的安心之感。
“再等一等,天会亮吗?”
周慈喃喃道,此生头一回发觉,原来她习以为常的事物的可贵,比如苍山非梅雨季节里不值钱的阳光。
原主的记忆似乎又挣扎着涌现入她的脑海,这回却不是纯粹地带给了她痛苦,反而像是什么提示。
昔日苍山静室之中,顾焰对周青遥说,待她长大,剖取金丹,斗转星移之法…
周慈全身过电一般打了个哆嗦,冷汗瞬间密密麻麻爬满了她全身。
这种禁术的精髓不就在于损人利己么?顾焰那么决绝地要拉个人陪他一道下水,打的应该就是让此人当他替死鬼的主意!
—但不考虑个人品行修养等因素,单论顾焰的修为与实力,那简直是深不可测。如此的反派boss,要拉也得拉个同等的泰斗宗师来替吧,怎么就轮到一个于只在修界的年轻人中有一点存在感的周慈呢?
如果周慈的结局是在这里做牛做马地修炼到大能的水平,然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顾焰“献祭”出去,那还不如原地自裁算了。
潮湿阴冷的地面使得周慈愈发不适,仿佛身体与地面接触久一分,体内元气便被吸去十分,她只得又站起来,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
她只是出于本能做了这个动作,没有期待能看出任何异动,但不知是该惊喜还是害怕,这像亘古之前的无尽黑暗竟渐渐消散,强烈的阳光漫入她的眼睛,泪水无意识地涌出来,像某种悲伤的隐喻。
天上竟有一轮太阳!这到底是异世,还是自己的幻觉?
周慈脚下是干裂的地面,太阳无情地炙烤着这片土地,绵延万里毫无遮蔽的土壤的颜色慢慢变深,竟从浅褐色渐渐成了如血一般的赤红色!
她立即就要御剑飞起来,不幸中的万幸,碎雨还在自己的身边,而灵力亦未僵滞。
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周慈脚下的黄土瞬间转变成了流沙,不住地翻滚涌动,黄土表面虽成了流沙,但却似沼泽一般有附着力,已身陷其中的人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这里的一切都如此反常,周慈原想自我欺骗一切都是幻觉,捱过去就好了,可不断下坠的触感是如此真实,流沙天罗地网一般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越挣扎越绝望地意识到根本徒劳无功。
眼看流沙将要灌入她的口鼻,千钧一发之际,竟见顾焰从远方策马奔来,烈日将他身上镀了一层耀眼的金光,倘若不是周慈对此人的恶劣多少有些了解,多半要被如此精巧的表象迷惑,以为这是个从天而降的神仙。
他一把将周慈拉了起来,也是奇怪,周慈身陷于其中,根本使不上力气,反倒外边的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场危机。
周慈被耀目的“阳光”晃出了满眼的泪水,她同顾焰一同坐在那匹如雪的白马上,顾焰扭头看她,十分抱歉似地将不知哪里弄来的手帕试探着擦了擦周慈的眼角:
“不哭了。”
突如其来的礼貌打了周慈个措手不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顾焰,惊讶得眼泪都像对抗住了地心引力一般,在脸上定住不动。
她立即敏锐地察觉到,此顾焰非彼顾焰,在他们分开的短暂时间里,不知他有了什么奇遇,将他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改造了一番,连眼神都变得温良起来。
顾焰的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他本就生得白皙,此时更像个近于透明的幽灵,有一刹那周慈恍惚中觉得,不能碰他,怕不是碰一下就要碎了。
“姑娘,你也是被流放到这里来的么?”
顾焰一扬马鞭,这白马便蹄下生风,在这片几乎是茫然无际的沙漠中闪电般疾驰,而顾焰稍微喘顺了气,便对着周慈问出了这不吝于晴天霹雳的问题。
周慈身边没有借力,只得狠狠从背后抱住顾焰,未曾想这不抱还好,一抱便发觉顾焰的体温逐渐升高,身体也莫名僵直,虽然周慈不愿承认,但很难不说,这像是不好意思的佐证。
不会吧不会吧,顾焰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和她玩失忆吧?!
周慈本就不知在这里该如何面对顾焰,更不用说是失忆的顾焰,宕机的脑子一时编不出什么故事,好在顾焰也不强求,看她默默无言,没再追问。
天色瞬间又起了变化,方才还烈日当空、万里无云,此刻却见无尽的乌云聚集到一处,大有黑云压顶之势。
乌云似是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再漏不出一丝阳光,冰凉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