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九九八十一道法纹方能启动。
雾气氤氲间,江清拖着中毒的身躯,一笔一划用自己的鲜血在封山印前绘阵。
黑红色的血液在地面连成繁复的花纹,圈圈点点,在浓雾缭绕间显得愈发骇人。
“咳咳——”他低声咳嗽,视线逐渐模糊。
守阵的剑灵蹙眉望向他,眼底蕴含心焦。
“主人,你要不要歇一下?”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江清摆摆手,继续绘制阵法:“大量凶兽即将破封而出,我们不能再耽误时辰。”
剑灵满眼不解:“真的值得吗,你这么做得不到任何好处呀?”
“剑灵,你年纪还小,有些事还不懂。”
她气鼓鼓反驳:“我上百岁了。”
他无奈笑了笑:“若舍我一人能救西荒,区区一个江清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如今,我总算能够体会当年冉晴的心情。”
江清轻轻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
“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从小立志要做西荒最有名的神医,然后我这人一心钻研灵植药理,除了幼时认识的冉晴,没有任何知心好友。”
“孤僻也好,不招人待见也罢,总之,除了冉晴,我谁都没那么在意。”
“所以当时冉晴说要祭劫拯救西荒,我内心是有怨的,我不觉得那些人的性命抵得上冉晴。”
“故而冉晴死后,我只想与她殉情。”
“世间于我而言,无可留恋。”
剑灵仔细聆听着,时不时添一句:“然后呢?”
江清身上还在源源不断流血,他继续说:“后来我有了一丝希望,就决定继续经营我的草玉堂,等待与道侣重逢的日子。”
“般若山日渐荒废,灵植草药也难以寻找,我只能上街去买。”
“雕花玉砌长街常有外来的小贩售卖灵植,长卿阁的老板也经常去东谷采买药草。我开始跟他们打交道,做交易,久而久之,倒是成了别人口中的老相识。”
“渐渐的,也有了那么几个朋友。”
“我忽然之间发现,好像与人交往,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我知道封山印即将再次被冲破之时,我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得护住他们,护住西荒的百姓。”
剑灵静静听着,她又问:“可是没人知道你为他们做出的牺牲啊?”
江清扬起一个笑:“我只希望他们平安顺遂,一世无忧。”
话音落下,封惟风和文疏雪御剑而来。
封惟风翻身下剑:“我说江兄,那我算不算你的好友?”
江清低头画阵,草草敷衍一句:“勉勉强强吧。”
“唉,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他佯装伤心,拉过一旁的文疏雪抱怨,“阿雪,我好难过呀。”
江清翻了个白眼:“阿雪姑娘,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看上这家伙的。”
剑灵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说:“主人你不要被表象迷惑呀。”
文疏雪眉毛一弯,颇为无奈的语气:“他死缠烂打呗。”
“哈哈!”
压抑沉重的氛围经过一番说笑冲淡不少。
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过了今日,世间再也不会有江清这个人。
他们尽可能地使这场告别变得豁然一点。
江清即便说话也没有耽误他继续画阵,黑血在他指尖成纹,一道又一道。他眼中情绪愈发幽深,就在阵法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一阵冲天黑雾腾空而起,瞬间弥漫整座山头。
“怎么回事?”
股股阴森寒气瞬间泛滥成灾。
封山印突然之间爆发出剧烈声响,随着巨石破裂的撼天之声,整个般若山疯狂震动,山土石块纷纷开始滚落。
“轰——”
封山印彻底破裂!
几人暗叫不好。
紧接着,从裂开的封山印中,狰狞凶残的恶兽争先恐后地破封而出。
凶兽各有不同,除了他们之前所交手的生有双翼的獾型兽和毒刺饕餮,还有无数体魄雄壮,面目斑驳骇人的恶兽。
体型不一,品类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身上所释放出的嗜杀之气。
沾着血腥味儿,磅礴的杀意,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它们的眼中泛着尖锐的红光,涎水直流,张开血口大声吼叫,地面和天空均被占领地满满当当,密密麻麻,将他们团团围住。
文疏雪曾在幻境中看过凶兽肆虐成灾,那时只觉得可悲,如今亲眼所见这可怖的景象,恐惧之情从心底攀爬而上。
她举目望去,入眼全是凶兽。
少说也得有千头,而他们只有四个人。
这几乎是,必死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