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望舒闻言苦笑了一声:“你放心,我老金虽然落魄了,但为人的底线和文人的风骨还在,我不会做那么没有道德丧失良知的事。你保护了那些古籍书画,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恩将仇报,做那种让人唾弃的事呢?那我老金岂不是变成了我最憎恨的模样。”
“那就好。”殷玉瑶看着金望舒的神色,缓缓地说道:“金老师,我明说吧,我有安全的地方保存它们,但是现在您的东西被堆在一大堆垃圾里,我没有太多时间去分拣去找,所以想让你提供你珍贵收藏的名单,这样能找回来多少是多少,我起码有个翻找的方向。”
金老师不敢置信地看着殷玉瑶,脸上的神色悲喜交加:“你说真的?它们真的还在?没有被烧毁?没有被丢到废纸回收池?”
殷玉瑶轻轻颔首:“还好,我去的不太晚。这些东西是您的珍藏,我暂时替您保管,过些年安稳了我会再还给您的。”
金老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甚至多了几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
“归还就不必了,你保存它们也是冒着天大的风险的,更何况是你挽救了它们被毁损的命运。”金老师笑了:“我非常感谢你能专门过来告诉我它们的下落,至少我不用为了没有保护好它们而愧疚一辈子了。”
他大步流星地进了书房,可是四处看了看又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这里的黄花梨书架和桌子被砸了,书被收走了,满屋看去他连张纸和支笔都没有。
殷玉瑶立马明白了金老师的无奈,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递了过去,轻声问道:“我只知道您姓金,还不知道您的大名呢。”
“金望舒。”
殷玉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在后世是知道金望舒的大名的,他不仅是画家也是文学大家,祖上上据说也和满清有些关联,怪不得能有这么多珍贵的名人字画。
“原来是您。”殷玉瑶低声叹道:“久仰您的大名。”
金望舒一边往笔记本上写下自己被搜走的珍贵文集,一边自嘲地说道:“什么大名啊,现在是臭名。”
“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变好的。”殷玉瑶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直到金老师的妻子送过来一杯白开水请她喝,她才顺势站了起来,一边接过水道了谢一边想借用院子里的卫生间。
金望舒家的卫生间也是用院子的厢房改的,殷玉瑶锁上门就进了博物馆,把自己办公室平时喝龙井装了一纸包,虽然不是顶级的,但当口粮茶还是不错的。
她包里有限,装不了太多东西,更何况也不能太珍贵的,就金老师家这隔三差五就来人翻东翻西,有好东西也留不住。
她也想不起送什么能日常用又不显眼的,便去了博物馆里的供销社看了看,装了一包玉米面,把之前在村里时攒下来的十来个杂粮馒头包了一包,又拿没有标签的罐头瓶子装了一罐子黄瓜钮腌的咸菜。
殷玉瑶把包里塞着占空的衣服拿出来,把这些东西塞进去,看着依然鼓鼓囊囊的,但是重量却比之前沉了许多。
她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见不露什么破绽才出来。
回去略微一等,金望舒已经写好了清单,殷玉瑶看了一便,果然自己捡回来那二十来本古籍都是金老师的,但自己没找到的还有四十余本之多。
金望舒把钢笔盖上笔帽,轻声说道:“其他一些民国的小说都无所谓,丢了就丢了,可这些书几乎都是孤本,要是找不到那就真没了。”
“您放心好了,我尽力而为。”殷玉瑶将笔记本收起来,顺便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我也没什么好的东西给您捎,就这些都是日常吃饭的东西,您别嫌弃。还有这包茶,您留着尝个味。”
金望舒接过茶包打开轻轻一闻,脸上多了几分欣喜:“多谢你,说起来我真是好久没喝茶了。如今我家那位连高碎都不许我买了。”
“以后都会好的。”殷玉瑶把笔记本和笔放回再次空空的包里,起身朝金望舒鞠了一躬:“金老师再见。”
金望舒忽然叫住了她,然后郑重地回了一礼:“锦上添花到处有,雪中送炭几多无。我金望舒感谢小友的今日援手,日后若有机会我必定加倍报答。不过为了小友的安全着想,我不问你姓名,你也不要再来我这里了,等什么时候到了你说的安稳日子,我们再相见。”
殷玉瑶看向自己留的毛票和粮票,不太放心地说道:“可这些也撑不了一年半载的。”
金望舒疏朗地一笑:“我有手有脚又不是七老八十下不来炕的人,难道要靠小友接济我一辈子吗?你留下的这些钱已经足以能让我渡过难关了。我刚才就想好了,我在老家还有一间屋子,等明天我主动申请回家务农,也和知识青年一样,重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到了乡下,虽然清贫一点,但只要出力就能吃上饭,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殷玉瑶对这些不太懂,她有些担忧地问道:“您去申请就能通过吗?”
“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