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凌晨的沧云江边一女子孤身一人正在缓步行走,她喘着粗气似乎走了很久,直到她感觉胸口发闷,脚后跟疼痛,这才找了个护栏靠在上面。
她望着夜幕下黑压压的江面发着呆,女子有着精致的五官和一头乌黑细致的长发,长发被随意地用一个大夹子夹在脑后,江风带着寒意肆意地吹起她的每一根发丝,苍白的脸上[ ]泛起一阵苦涩,她的眼神空洞毫无生机,她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嘴唇,喃喃道:“这个天气的江水一定很冷吧。”
她刚刚从市医院偷偷跑了出来,此刻黑色的羽绒服里正穿着医院的病服,脚上穿着棉质的拖鞋,手臂处还扎着针管。
断断续续地治疗了一年多,每一次的血透都令她痛不欲生。精神、身体与金钱的折磨她都负担不起了,与其再熬一年痛苦地死去,还不如趁现在早点结束。这样这世上唯一的至亲-----她的父亲就不会老想着卖掉老家的房子,而她自己再也不需要活在这痛苦的躯壳里。
唯有她死了,她在这世间的痛苦才能停止。
在这暗夜里,她无助地呜咽着,却没有人听得到。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巨响,一辆跑车狠狠地撞在马路中间的花坛上,女子转身看见身后的街道上火光冲天,这辆车的尾部正燃起熊熊大火。
她惊讶地捂住了嘴,颤抖地拨打报警电话,边打边往事故处跑去。
她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喊着:“喂!出车祸了,你们赶紧过来,起火了,很大的火,地址……地址在沧云江边上……具体位置我不清楚,对了,在市一医院的方向,跟沧云江一桥很近……驾驶员还在里面没出来……我,我得去救他……”
俞芊好已经站在车辆附近,车辆尾部在大火中不断地发出噼噼叭叭地声音,女子很害怕车辆会突然爆炸,但她想到自己本来就是来求死的,在死前能救个人也不枉自己在这世上走一遭。
女子的眼神变得凛冽而笃定,她没有挂断电话,将手机揣进口袋里,然后伸手用力拉开车门,驾驶员是一名男子,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女子艰难地弯下身子探入车里将男子的安全带解开,然后抱着男子的腰,想将他拖下车。
但是男子的重量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而且车头被撞得有些变形,驾驶室变得有些拥挤。女子喘着粗气,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怎么也使不出劲。
“喂,先生,你醒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拉不动你怎么办……”女子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车尾的火势越来越猛,不断向车前漫延,突然一声巨响,女子吓得尖声大叫。
“啊~~~~!”女子颤抖着抱紧了男子,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不知过了多久,女子抬起头,见火势已经烧到了驾驶座的椅背后面,炙热的高温向她袭来,女子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鼓狠劲,她迅速脱掉自己的羽绒服,再次抱紧男子,咬紧了牙,也不知哪里的力气,竟一点一点地将男子拖出了车辆。
女子抱紧了男子的腰,半拖半搀着往前走去,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飘散着烧焦地味道,背上也传来着热的刺痛感。
她咧着嘴,眼里泛着泪光笑着,她似乎很开心。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病房外的长椅上父亲抬起头笑着对她说:“芊芊,你怎么起来了,这,晚饭我刚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一大碗的牛肉拉面,就是不顶饱。一下子又饿了,才再吃个馒头,嘿嘿,爸爸可不会让自己饿着”。
“芊好,我们分手吧,你这病我们家耗不起,对不起!”
身后又是一声巨响,女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女子将男子护在身下,一口鲜血从嘴角涌出,此时她模糊地看到草坪上口袋里的手机掉落在她的旁边,电话里传出民警一遍一遍地呼喊:“小姑娘,你没事吧,没事的话请回答一声……”
女子笑了笑,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说出这么一段话,直到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渐渐麻木了。
“我叫俞芊好……我本来就活不久了,今晚也是来寻死的,如果他还活着,告诉他,不要为我难过,救他我很开心……真的……,爸爸……对不起,你要好好的……活着!”
夜色渐渐深邃,天空星星点点,其中一颗星星闪耀着无比璀璨的光芒,江边警笛声四声,冬日的江边,一阵江风吹过,在场的人无不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