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将“象牙塔”这个纯洁昂贵的名词赋予学校,仿佛孩子们处于一个只需要获取智慧果实的天堂。
但如果把命名权交于乔拾,她更愿意用“古井”来形容学校,“青蛙”来形容那时的自己。
她努力学习,向坐井观天寻求雨露、阳光。她就在这口井中,望望天,幻想外面的世界。
对那时的她来说,学习,是唯一逃出这口井的天梯。
等我考上外省的学校,考进我喜欢的专业,我就奔向陌生的森林、河流,再也不回到这个地方。让所有人都忘了我,也让我忘了所有人。乔拾紧紧攀着那座天梯。
可突然有一天,一万个的太阳直照古井,正义女神涂丽莎拿着‘罪证’推开政教处的大门,话语铿锵有力:“老师,请开除这个变态,以保护学生们的人身安全!”
乔拾感到浑身的皮肤在被抽干水分,她的青蛙灵魂哀叫着,好像一生将会在此刻断送。
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闪过政教处的窗口,一双双眼睛像火山口喷出岩浆,他们都盯着乔拾,盯着这个即将被晒死的青蛙。
别再看我了。乔拾的背拱起,一只手抓着头发,遮挡住脸。
政教处的老师翻看涂丽莎送来的证据,劝说涂丽莎先回到教室上课,不要把这件事传播出去。涂丽莎恼火地戳指乔拾,把‘虐猫’与学生的生命安全牵连在一起。
乔拾缩得更低了,她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别再看我了,别再……
“砰”的一声,政教处的门被一只运动鞋踹开,门口露出江垣那张阳光的笑脸,他抱歉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力气用大了,我来打印试卷。”
江垣和这个年龄段的小伙子们有着显著的不同,他皮肤白而透亮,从手指到眉峰露着雅气,比起说他帅气,俊美似乎更贴切。
涂丽莎和江垣是同班同学,这俩人父母家也互相认识:“江垣,上一节课不是体育课吧,你怎么晒成这样?”
江垣“唉”了一声,说:“球场没我不行。”他说着,貌似不经意地拉下政教处窗户的百叶窗,“晒死我了,凉快凉快。”
一万个宇宙的太阳似乎熄灭了,乔拾掩在厚重头发下的脸,滴滴答答滑下少有人看见的泪。
上课铃响,涂丽莎依依不舍地离开办公室,打印机发出嗡嗡的叫声,和频率稳定的吐出纸张的“唰唰”声。
“乔拾,你为什么要抓猫?”
乔拾抽气,支支吾吾地回答:“老师,猫抓鸟、松鼠、蝴蝶、虫子,还有许多我没看见的动物被猫杀死了。我们校园引进了捕猎者,可……”
江垣垂眼,静静地看着打印机将一张张试卷推送出来,他和乔拾背对背,中间的空气形成一道墙,好像将世界一分为二。
一半痛苦,一半平静。平静那方,正悄悄地倾听着。江垣本可以不在这个时候来打印试卷,他怀着恶劣的想法站到办公室门外,却在看见门外一群恨不得天上捅出个窟窿的旁观者们。
如果那个古怪的家伙有自己的理由,会不会谁都听不见。
“可大家却把捕猎者当成玩物!”乔拾吐出这句话,像水坝开闸,情绪一股脑地冲上,“等到来年春天,树上没有鸟了、池塘里没有鱼了、树丛里没有昆虫,只有夜里不绝如缕的夜猫叫。”
“那些鸟、鱼、昆虫,喂饱了那些猫吗?没有!是食堂、小卖铺和学生们的口袋喂饱了猫,其他生物平白无故死了,没有意义的死了,再也看不见了!”
江垣惊诧的抬眼,并没有看向乔拾,而是看着对面的白墙,心道:她有这样的声音啊。
“老师,青湖学校成立32年,”这个精准的数字或许政教处主任都说不出来,“青湖公园存在了40年,这片湖,存在了三百多年,从路上还是留长辫子的人的时候,它就存在了。”
“伴湖而生的动植物花了三百年构建生存的法则,我们可以在几年里毁灭它,用对猫的爱心,就可以。”
江垣听完这段话,像一列火车从面前“轰隆隆”疾驰而过,卷起风与落叶。
政教处主任云里雾里地听完,摇晃脑袋,说:“那你虐猫也不对啊。”
“我只想把它们抓起来,赶出去。”乔拾的音量随着底气不足而降低。
江垣脚后跟一转,走到主任面前,胳膊上负担着厚厚一摞试卷:“老师,你们想开除她吗?”
“那自然是不想啊。”主任为难地说,证据不足,学生家长来闹,万一把学校告上法庭怎么办。
江垣说:“那现在这件事的重点就是如何处理那些猫,和让乔拾知错能改。”
主任“嗯嗯”点头。
“那不如——”江垣瞥了一眼乔拾,“劳动改造吧。把那些猫崽子绝育,送领养。乔拾呢,就负责接送猫,照顾猫,以体现她彻底悔过自新了。”
主任:“绝育什么的都要钱的。”
“我出,”江垣用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