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盯着自己,吓得一个机灵,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说:“乔老师,我们江总监细皮嫩肉,劳烦您给他撒点药水。”
乔拾摇了摇头,垂落在脸颊边的头发,柔软的晃了晃:“我先给你喷完。”
霍遇恨不得把乔拾一把推走,可乔拾绕着他,360°喷药水,好像个精益求精的泥瓦匠,而自己就是那堵破墙。
研究员夏星走到了江垣面前,哪怕是上好的皮囊,配上江垣此刻的臭脸,都变得毫无吸引力,夏星随便喷了几下就溜走了。
“手。”乔拾提醒道。
如果眼神能够化为实质,霍遇猜想自己这堵墙自己被江垣的目光子弹射成了筛子,他生无可恋地抬手,让乔拾给他喷上药水。
这时,魏明把新买的帐篷放进大巴车的储藏箱,朝着大部队挥了挥手:“装备齐了,出发!”
Source一部分员工选择去临镇休闲度假,体验当地风(酒)情(馆),另一小部分,来到了这片雨林。
他们每个人分到一个登山包,在上坡的时候,这帮常年坐办公室的人累弯了腰。
“魏明,去帮小姐姐们拿东西。”乔拾指挥道。
魏明应了一声,跑到前头。
乔拾看着前面的人,发现江垣的身影不见了,忽然,后背的包轻了一些,乔拾惊讶地回头,正是江垣。
江垣一只手托着乔拾背包的底部,面无表情地盯着乔拾。
乔拾慌忙说:“不用帮忙,我背惯了。”说着,晃动背包,江垣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了背包外皮,像钳住一只可怜的兔子一般。
乔拾被拽的脚步晃了晃,望进江垣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不情愿地扭过头,不再理他。
爬过山坡,前面一个Source的女员工惊奇地喊了一声:“好大的树!”
乔拾加快步伐赶过去,江垣不知何时松开了手。
一棵巨树横倒在地,曾经茂密的树冠枯萎腐烂成,与潮湿土地亲密接触,粗糙的树干长出绿色苔藓和细嫩菌菇。
它看起来是如此的庞大,倒下后的树干高度也有半人高,需要双手支撑从上翻越。
被树叶遮挡的天空,因它的缺席,露出一块破损的窗,照进明媚的阳光。
“它有几岁了?”女员工一脸难以置信,仿佛在她脑子里如此巨大的树木理应与死亡绝缘,“为什么会倒在这儿?”
乔拾在西部森林工作的时间最长,她是在场唯一一个见证了这棵树木存活与死亡的人,她挂着淡淡笑意,解释道:“估计七十岁,在夏天来临的第一个月,它在管理叶片气孔时出现了差错,温度过高,于是它死去了。”
“温度过高,是因为温室效应吗?”女员工追问,她看起来是个彻头彻尾的环境保护者。
乔拾并未如她所愿,说:“不,只是因为它微小的差错。”
女员工怅然若失地低下头,她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微小的差错会带走一颗七十年寿命的巨树。
“自然界中的任何东西,都会因为离奇的、渺小的原因死去,人也是一样。”乔拾说,“生命向来都是脆弱的,稍纵即逝的。”
“说来可笑,在它倒下之前,我从未注意到它曾经站立。”乔拾露出一丝哀伤,环视四周的绿树巨人们。
Source的员工们也跟着她的视线向四周望去,周围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一模一样的树,它们静默无语,巍然伫立。
乔拾用矿泉水瓶敲了敲倒下的树干,说:“我也是在它死后才测量了它的寿命,推测出附近树木的年龄。”
“明年夏天的时候,强势的真菌会将这颗倒下的树完全分解,留下厚实的腐殖质。”乔拾走到这棵树原本生长的地方,用脚尖指了指新发芽的树苗,“还有新的生命勃发,这就是生命的永恒。”
情感丰富的女员工看起来都要落下眼泪,乔拾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走,去前面看看。”
霍遇走在江垣旁边,感慨:“人不可貌相,乔老师竟然这么会做演说。”
“嗯。”江垣平静地应了声,“她一直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