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从橡胶跑道上升腾而起,高温扭曲了世界。运动鞋踩过草坪,广播声提醒下一个项目的选手准备上场。
主席台遮挡阳光,视野又好,许多学生挤在这里玩闹说笑,掰开一个个汁水四溅的橙子、柚子、橘子。他们年轻的脸庞上,闪动着青春的光芒,他们的眼睛,装载着世界的景色。
乔拾,坐在主席台旁边饱受阳光炙烤的阶梯上,那里本是观众席,却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这儿。
这么热的天,坐在这里,会有人说我是个傻子吗?乔拾脑袋上盖着校服,阻挡刺目的阳光,她无力地瞥了一眼主席台上的学生们。
她像缺水的麦苗,委顿而阴沉地弯着腰。
可是我不想挤进人群里,无论是主席台上的分吃水果的学生们,还是操场外延的凉棚、树荫里。乔拾习惯性的和众人保持一定距离,她认为这是安全的。
啊,好渴啊。乔拾手里握着一瓶满是冰块的矿泉水,她想用体温让矿泉水变成常温,可时间像添加了慢动作效果,冰块顽固不化。
乔拾拧开瓶盖,抿了一点水,又盖上,继续等待。
不喜欢冰块,不喜欢冷水,为什么大多数学生们都喜欢呢,因为他们都喜欢,所以后勤只买冻成石头的矿泉水。哦,对了,后勤也属于大多数学生。
乔拾漫无目的地任思绪游荡。刚刚结束的比赛是长跑,江垣像个体能变态,跑到最后举起双手笑着冲过终点线,蓝白色的带子被他的腰冲破,挂在他腰上,又落在地上。随后他的同学们一窝蜂扑了上来,庆祝他的胜利。
现在他该去休息了吧?去和冰块矿泉水、吃水果、和朋友们拍拍肩膀闲聊两句。乔拾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在她想象的场景里,连江垣脸上的细微表情都不会放过。
乔拾莫名感到幸福,她借由江垣完美的青春,感受到了一丝幸福。
忽然身旁扬起一阵风,乔拾转过头,长跑冠军江垣选手,像闪电一样亮眼又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
“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乔拾震惊地拧起眉头。
江垣用主席台后面的自来水管洗了个头,水滴从头发流到脸上,在从下巴尖滑到衣襟,前胸口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他跑了三千米,神情灵动活跃,看不出一丝疲惫:“没注意到吧,你发呆太久了!”
乔拾说:“你不累吗?去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江垣:“不累啊,长跑这种单纯的运动有什么累的,还是弓箭比较累。”
江垣跑过一圈又一圈,兴奋度刚刚好的时候,他捕捉到了乔拾从后勤员手里接过一瓶冒着寒气的矿泉水。现在他跑完了,矿泉水竟然只喝掉瓶口那么一点。
江垣拿起矿泉水,问:“你为什么不喝啊?”
“太冷了。”乔拾说。
“哦,那我给你捂热。”江垣两只手握着矿泉水,时不时滚一下脸颊,“采购物资的同学不细心,怎么能买的全是冰块水,总有人想喝常温的吧。”
乔拾“嗯”了一声,太阳把她仅有的活力都晒没了,还没把冰块融化。
“太晒了!”江垣脱下校服外套,模仿乔拾,也把校服盖在头上,“刚刚我跑步的时候你就坐在这儿发呆,在想什么呢?”
江垣总喜欢问乔拾‘你在想什么呢’,他知道乔拾虽然紧闭嘴巴,但脑子里一定在想什么有趣的事。乔拾刚开始很抵触别人探索她的想法,后来次数太多了,她就习惯了这种分享。
“你跑步的时候我在看你,三千米,你竟然一直跑在最前面,太可怕了!”乔拾说,“我在想,如果我得罪了你,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我可能会累死吧。”
江垣哈哈大笑:“是啊,你最好早早举手投降。”
“因为太热了……我在望李止渴。”乔拾说,“我在想,凉快的森林、湿润的风、沉静的高山和夜晚。”
江垣问:“那你成功了吗,有没有觉得凉快一点。”
“没有,失败了!”乔拾捏起盖在头上的校服外套,“阴凉太小了啊,和山林完全不是一回事。”
江垣手臂一抬,他把他那件校服也搭在了乔拾的头顶,他们脚下的两片阴影,骤然融合成一片长方形的阴影。
乔拾惊异地看着江垣,他们两个蒙在校服外套下,形成了一小片隔绝外界的阴凉。
只有他们两人,热浪侵袭、欢声笑语,他们两个待在了狭小的阴凉里。
乔拾脸庞的温度又上升了,她好像突然发了烧,连心脏都开始“砰砰”乱跳。
江垣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说:“现在阴凉扩大了。”
乔拾好想大叫,说‘你有毛病吗?我们两个蒙在一起,在别人看起来,完全就像在偷偷亲嘴吧!’
‘偷偷亲嘴’,这四个字仅是想到,就要让乔拾发疯了,更没办法说出口。
江垣靠的更近了,他闪亮的眼睛像无人区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