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挪动“视线”去瞧,李婆子已离厨房小跑远了。
天边白日将尽,远处挂着一抹红霞。
古槐树的暗影拖得极长,掩映着整个小厨房,暗影孤寂。
小厨房隔墙外,几个丫头正在井边浣衣,笑闹之声痴痴传来,略给这古怪一幕,添了些人气。
“李婆婆。”
众丫头赶忙擦净手,向来人低眉问好。
李婆子却不领情,伸手驱赶:“去,到别处浣衣去,别扰我歇息。”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一眼,只得将洗了一半的衣裳放回木盆中,两人一盆,并肩抬着出去。
然其身影方才离去,李婆子却突地身形一晃,扶着额头,猛然恍若被重击。
来不及回房,李婆子似有些迷乱,伸出手四处寻摸,却只碰到远离笑闹声的水井,匆匆在井边坐下。
“那安神汤,果真有效,难怪那娼妇,每逢头痛,便要费百年人参,千年灵芝,嘶……弄上一碗。”
头痛?大夫人?
她似乎更加晕眩,坐着的身子突地往前一倒。
却在其要四脚朝地时,本能猛地一顿,勉强仰倒向后。
手似乎想按头,四处摸着,但在晃动的“视线”中,也能瞧出她张扬舞爪的手,根本未曾碰到头,只在空中瞎按,脸却似享受般,神情松懈下来。
发髻随着脑袋频频晃动,愈发散乱。
忽地,她又“咯咯”低笑出声。
若是从远处看,十足十是个诡异的疯婆子。
那碗安神汤?
可“视线”放于那上头时,却并未反馈任何异样。
天旋地转中,我勉力想将思绪拉回正轨。
然李婆子的身子却渐渐低垂,霎时间,又倒向另一侧,刚调好位置的“视线”被她一晃,只看得到她身前裙边。
我顿觉不妙,似灰烬蒙上云间,难言欲来风雨暴烈。
须臾间,天地旋转,四周晕乎。
如同瞬时被抽离光线,井口的光愈远,石壁湿滑,却也在离我远去。
“砰”——
四溅水声响起,水波反涌,半数“视线”被水纹遮挡侵吞。
随之高处坠落,亦令我觉晕眩,但已顾不得许多。
我聚集心念转动“视线”,欲让它抬起,望向井口之人。
却不想只此简易之举,现下却能耗尽我所有心神气力。
【女子……手,粗糙,……褐,……陈年……伤疤】
我看不清。
“视线”黑白闪烁,断断续续。
李婆子在“视线”之外,本就不大的声响,在悠悠井水声中,更是微弱的再不可闻,似已被彻底淹没鼻息,
一名浣衣女从井边露出头。
随即一声恐惧尖叫,撕破灰白狭窄的井壁。
伴我猛地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