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
“不错,”
张客商面露赞许:“你父亲祖籍江城,祖上亦有富商,到他这代,虽只剩个绣花架子,但其祖祖辈辈留在江城的人脉,非外人可比拟。”
“此番去,也不过是捡起现成,能省下不少打点的金银,我们也能留进钱袋些。”
“确是好事,”
大少爷礼貌敷衍应和完,出言相拒道:“只不过我记着,约是五、六年前,你也曾同父亲提过江南之事,那时父亲就已然拒绝。恕我不能违背父亲之言。”
张客商冷笑一声:“今日若你父亲还在我眼前,这事,我本也打算同他辩上一辩。”
“经商这么多年,他讲的就是个灵活变通,但每到这事,便是个死脑筋!他那个远房侄子,如今在江城做了知县,何事不好办?”
“凭他如今万贯家财,若早些愿意,九分利尽归我二人,何必像现下这般屈居人下!”
张客商兀自发泄怒意,大少爷静默在一旁,未曾发话,沉默着展示他的决定。
“十万两白银,这只是开始!贤侄,你就半点不动心?”
张客商还未死心。
“父母命,不敢违。”
大少爷一言堵死他所有劝告,张客商却不似方才动怒,半侧过身。
“视线”只能看到他一侧眼珠子咕噜转动,而后便又转过来,恨铁不成钢。
“也罢,也罢,这般好的生意,还未开始,倒要叫我损失些银两。”
“贤侄,听张叔一句劝,今后这宋府,不还是你当家?你从前没学过如何经商,不知其中诸多龃龉,突地便担上偌大担子,外头多少人虎视眈眈,你如何能守住家业?”
“张叔之意?”
“你唤我一句叔,这么多年情分,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别的我帮衬不上,可这吃饭的本事,倒能教上你几手。”
大少爷手指敲击小桌:“张叔想带我同去江南?”
“是,也不是。”
“这江南嘛,你若愿去便去,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只是京城,你必得有此一行。”
“一是亲自去瞧瞧京城分铺生意,别叫那群掌柜,连自家人都不识得。二来便如张叔方才所说,学些本事在身,即便你远在禹城,张叔也能放心去江南,好好大干一场!”
大少爷手指敲击的动作静了一瞬,眸子低垂,似在认真考虑。
“张叔说的有理,只是我从未出过远门,还需斟酌一番。不若张叔先回屋中歇息,待小侄思虑之后,再予张叔答复。”
见大少爷游移定不下,张客商怒其不争:“我只警醒你一句。”
“你爹已去,你若再不立起来,即便有你爹的恩情在,那些外头人,也会想从你个初生牛崽子上,咬下一大块肉。可别到那时,才知道有多疼!”
大少爷心神严肃:“张叔放心便是,最迟今晚,我会给你答复。”
张客商一甩袖子,都未同大少爷道别,径自打开屋门,大步走了。
清三在外边守候多时,见人离去,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将手中食盒提进来,端出一碗白粥,放到桌上摆好,随即悄然退下。
大少爷并未立时享用,朝那书架踱步而去,银白匕首还如方才,被匆匆放在架子上。
他一手拿起,看着上头花纹,静静瞧了片刻。
随后,竟将匕首直接放入袖带,妥帖藏于袖中,木盒被他放回原处。
突兀的动作,神情却无一丝异样。
缓缓走至桌边坐下,端起了那碗白粥,他一勺一勺慢慢喝着,颇有些心不在焉。
然他也未能分神多久。
不到一炷香工夫,李婆子便奉大夫人之命,过来问大少爷身子安。
然再细看一遍,他二人言谈之间,愈发叫我觉着怪异。
她死前显然性状有异,而那种情形下,却还能记着辱骂大夫人,十有八九是真心话。
可见,伺候了十几年的大夫人,她都这般厌恨,而后厌屋及乌至大少爷,倒也说得过去。
但一码归一码,她在背地里厌恶,可当着大少爷的面,就能如此张狂。
莫非,是大夫人对大少爷的冷淡态度,教她也没将大少爷当回事?
而府中大少爷面对恶仆,竟也能平静受了。
在李婆子走后,我正暗自留心,瞧他是否也背地有一套,人后变个样。
却只听得,他低声叹了一句。
“怪事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