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拉科口中,阿斯托利亚知道了他近期的遭遇。
据他说,因为一些“事务上的分歧”,他与卢修斯大吵一架。大约是卢修斯认定他没资格成为家族的继承人,于是就这样,曾经的天之骄子德拉科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成了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我没有地方去,也没有朋友。我只有……只能来找你。”德拉科苦笑一下,耸了耸肩。
他说这话时眼尾耷下来,和阿斯托利亚记忆中那个小少爷一点都不像。
记忆里他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气,用鼻子审视面前的每一个生物或者非生物。在他们的婚礼上,阿斯托利亚挽着父亲的胳膊走上红毯。德拉科转过身时,脸上就是那副表情——审视,评估,十分傲慢。
“我愿意。”
那是德拉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德拉科掀开她的面纱,在主婚人的指引下,在梅林雕像与大半个魔法世界见证之下,亲吻自己的新娘。
他的唇比阿斯托利亚想象中更热。他的气息不由分说,笼罩了刚满十九岁的她。阿斯托利亚竭力保持镇定,但她的肩膀在抖,手也不受控制,做不出恰当的动作。
“黑魔王在看。”德拉科冲她耳语,“抱住我。”
阿斯托利亚听话照做。她一直是个听话的姑娘,所以她才遵循家族的摆布,穿上婚纱嫁给了一个跟自己连话都没说过的青年。她抱住德拉科与他拥吻,唇瓣上传来他的温度,胸口感受到来自他的心跳与呼吸导致的胸膛起伏。
她想,应该就是在那一刻,她爱上了德拉科。
爱上德拉科是她不幸的开始,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爱他,爱这个看似刻薄、实则会温柔指引她、避免她在黑魔王面前出丑的丈夫。
“要爱德拉科。这是你身为马尔福家少夫人的职责。”
纳西莎也不止一次这样严厉地告诫她。
这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德拉科尽到了一个丈夫的义务,用金钱、珠宝与家养小精灵供养她。虽然他们交流很少,但当他们不得不碰面时——比如在上流社会的各种舞会晚宴上——德拉科总是会挂上笑容,微微颔首,向她伸出手,又在她手背上温柔又绅士地烙下一个吻。尽管他的初衷是维护马尔福家族作为模范家庭的形象,但依旧让阿斯托利亚感激。
从前在学校时,阿斯托利亚曾听过不少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的传言。传闻中他目中无人、虚伪阴险、恶毒自私,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
但阿斯托利亚却觉得,他只是太想得到卢修斯的认可罢了。
他只是一个软弱的、渴望爱的小男孩。
在阿斯托利亚心中,德拉科的形象从没变过——不是什么好人,也绝算不上坏人。他给了他能给的最大限度的善意和温柔,就连在这段婚姻画上句号的时刻也是如此。那时候纳西莎歇斯底里拒绝同意离婚,卢修斯暴跳如雷,不耐烦地一再重申“马尔福家必须有子嗣”。德拉科却只是静静地望着阿斯托利亚,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镇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好吧。”
他分给了阿斯托利亚他所能支配的几乎全部财产,其中包括古灵阁的一个小型金库、乞力马扎罗山脚下的一处度假别墅,和兰顿的这间木屋。眼下,他们就在这间小木屋里,隔着圆桌捧着茶杯对坐着,相顾无言。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德拉科断断续续地说,“我可以工作。我只需要睡在沙发上——或者扫帚棚。我只吃一点点,而且、而且花了的钱都会还给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苍白的脸上有些名为难堪的红。他做惯了衣来伸手的少爷,提到钱有些不自在,并且——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
他挪开眼睛,目光在小木屋里飘忽,研究着熊熊燃烧的壁炉和桌上的糖罐,就是不敢看阿斯托利亚。
阿斯托利亚顺着他的目光在屋中看,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如果不是德拉科在分割财产时给了她这间木屋,恐怕现在流离失所的就是她了。
即便是因着这个,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走吧。”
阿斯托利亚站了起来。
“去哪?”
德拉科抬起头看向她,眼中名为期望的光芒逐渐暗淡,整个人垮了下来,活像是等待着阿斯托利亚的宣判,在她话音落地的瞬间就会立刻死去。
“你要住在这里,得……得去买一些生活用品。”阿斯托利亚说。
说完,她又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我这儿可没有男人的拖鞋和睡衣。”
该死。她到底为什么要说这个?
阿斯托利亚十分懊恼。她轻咳一声,转身去拿外出要用的手包和外套,没有看到德拉科正低下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