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就这样住了下来。
尽管做了三年的夫妻,但阿斯托利亚发誓,这两周他们相处的时间比从前一年还多。德拉科完美表现出了一个被赶出家门的落魄少爷应有的样子——迷茫,无助,需要人照顾。
作为一个“无家可归”的男巫,德拉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紧跟着阿斯托利亚,像极了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宠物。
——有时候,他的寸步不离简直到了一种令人惊奇的程度。就比如,他软磨硬泡、想方设法,在阿斯托利亚工作的战后重建中心为自己谋得了一份工作。
一个马尔福,在战后重建中心,做一份周薪十加隆的工作。如果是一年前阿斯托利亚听到这个消息,她一定会立刻大笑着喊一声“愚人节!”,才不管这举动是否太过可笑。但现在,这事实实在在发生在她跟前,阿斯托利亚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我说过,我会找工作的。”德拉科认真地一边点头一边说,以增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总不能你为了生计奔波,我在家里享福吧。”
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时光仿佛倒流了,霍格沃茨里那个狡猾促狭的男孩又重新回到了阿斯托利亚跟前。她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德拉科成了同事。
谢菲尔德这家战后重建中心严格说起来是半公益性质,提供的报酬相当微薄。这里收容了大约二十来个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小巫师,以及一些因恶咒落下永久伤残的男女巫师。
阿斯托利亚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带领小巫师练习基础魔法,让他们学会掌控自己的魔力。工作不算复杂,孩子们也都非常可爱。阿斯托利亚以往很享受这份工作,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抑制不住地想着德拉科,担心他不耐烦跟聒噪的孩子相处、担心他被人点破马尔福这个头号战争犯的身份。她上完了自己的课,匆匆回到另一群孩子们所在的活动室,正巧看见德拉科将一个哭闹不止的小女孩抱到自己的膝上。
他低垂着头拍着小姑娘的背,淡金色的发丝垂下来盖住了眼睛。他温柔地用手绢擦掉小姑娘的鼻涕,又耐着性子替她扎好小辫子。随后他轻声哄她:“别担心,杰奎琳。我保证,我一定会给你办一个最盛大的圣诞舞会。”
杰奎琳挥动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抹着脸,把泪水擦得干干净净。她满怀希冀地抬起头向德拉科确认:“真的吗?那我可以做你的舞伴吗?”
德拉科噙着笑轻轻摇了摇头,满含歉疚:“应该不行。我已经有了想邀请的姑娘了。”
他低头笑得和气又慈爱,不难想象有朝一日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是一个多么出色的父亲。
阿斯托利亚心如刀割。她跑进盥洗室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无声地抽泣起来。
——她原本是那样、那样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和德拉科的孩子。
第三次巫师战争让巫师人口再一次锐减。战争结束后,巫师社会陷入了对新生儿的狂热喜爱和渴求之中,而黑魔王的信徒们更是急于生下符合“新秩序”的纯血统婴儿,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马尔福家族。在他们成婚一年之后,卢修斯开始不加掩饰地催促他们应该为“黑魔王的伟大事业诞育新生力量”。阿斯托利亚自己也很着急——只要德拉科回家,必定是留宿在她房间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没能成功怀上身孕。她不免有些气馁,在多番咨询治疗师后,终于鼓足勇气向德拉科提出请求:
“治疗师说,如果你……你只跟我一个人尝、尝试的话,怀孕的几率会高一些。”她支支吾吾地说。
德拉科领会了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愤怒的表情扭曲成一个难看的笑容,冷冷道:“你是在试探我吗?马尔福太太。”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斯托利亚心虚地嗫嚅。
“我没有其他人。如果你是想问这个的话。”他讥诮地说。
他们这样的贵族家庭,又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丈夫私底下养些情妇,妻子从来都不会置喙,只要能维持表面的体面就好。阿斯托利亚生怕被德拉科当成了不懂规矩的、无理取闹的人,于是忙不迭地解释:“不,如果你有也没有关系的!只是能不能先让我怀上孩子……”
“如果有、也没关系么?”德拉科简直被气笑了,“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农场里的种公?”
他话说得难听又粗俗,是阿斯托利亚从没听过的。她怔在那里,做不出适当的反应,呆呆地看着德拉科的嘴一张一合,吐露出对她的控诉。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怀我的孩子?只是因为你是马尔福的妻子吗?”
“……难道、难道不是吗?”阿斯托利亚嘴皮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们是在黑魔王安排下结婚的。生下后代是我们的任务……”
她说得没错,一个流淌着马尔福和格林格拉斯家血统的纯血统巫师,是这场婚姻必须要交出的答卷。她的分析头头是道,是白纸黑字、明码标价的交易,跟爱情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