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九的方向点了下头。
她皱起眉,然后就听到郁中乾洪亮的声音:“二皇子殿下,到!”
卫尉麾下的亲属部队披坚执锐,龙旗猎猎,一阵沁人的香掠过,江萤看过去。
风清雅致的少年,衣着靛青,步履稳重而有力,面若东海之云,神似昆嵛之雾。
他的目光投向别人的时候,永远是气定神闲而端雅贵重的。
二皇子,萧霁明。
“那个据说夹在东海世族和丞相一党中间的男人……可是他,不是被困在郊外祭坛吗?朝廷那边有什么新旨意了?来学宫做什么?”又是姬朔溜到了旁边。
贺兰因抱臂回头,声音不高不低,眼神斜乜:“祸,从口出。”
姬朔望着那双艳丽得能杀人的桃花眼,老实地闭上嘴。
萧霁明在卫尉军的左右护法之下走过花瓣地,踏上石板路,迈过游龙的阴影,来到了大殿正门前。
原本正站在那里的是田无伤。
两位少年在无数屏息凝神的注视和滚烫的目光中,站着,对视一眼。
好像要说千言万语,好像什么都不用说。
田无伤收起丝线,默默走回殿内,游龙高举空中,开始自由舞动。若有人细看他此刻的面容,会发现隐藏在端正严苛的眸底,微微泛红的水光。
“柳华先生。”
萧霁明的声音清泠如玉,但是眸光温和。
在殿内阴影中浮现的,是老迈而慈爱的柳华,完全不似之前要在阵外不顾江萤生死、出手闭阵的模样。
“霁明殿下,上次见你,你还只有这么高。”柳华手指向腰部比量。
“一别经年,我也在西境吹了十年的风。先生不老,我却不似往昔。”萧霁明行了向师长的见面礼。
众人颔首,低身默拜。
“好在殿下回来了。”
“依旧是做先生的学生。”萧霁明微笑俯首。
“二皇子萧霁明也要来学宫?”
“天哪!”
就连万山慈也露出了惊艳之色,姿态放得很低。
江萤望着那高不可攀的殿门内,身份贵不可言的人。
总觉得隔着十三重云雾高台在仰望着不可及项背的一个、两个、三个……许多人。
“若不是萤萤,姥爷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看见皇亲贵胄。”江重九感慨。
“看见了,就想要走上去。走上去,是很难的路。”江萤嗓音低沉。
殿内,首座上,是萧霁明、柳华,旁边的是作为监察司首席的贺兰因与仁心所首席田无伤。
“今夜来,一是为了见师长,二是为了送礼。”萧霁明眸光温润,抬了下手。
士兵递上一只玉盒。
已经有不少人涌至殿内,想要一探究竟。
“我听说以前的孝惠皇后是天稷城第一藏家,会不会给自己的儿子传了许多的不世之宝!”
贺兰因坐在柳华的旁边,斟了一杯酒,沉静地瞧着这冗长的表演,时不时还不经意地抬头观察田无伤的目光。
恕他直言,这哥们的眼睛都要黏在萧霁明身上了。
实在不像是方才表现得那副不熟的模样。
萧霁明打开玉盒,里头是一对墨绿色的玉扳指。
“这是千里传音戒,内有单联通路,手执其中一只,可以在此听到来自千山万水之远的人,用另一只扳指发来的声音。”
“传音信物啊,这虽然昂贵,但好像也不是……不常见?”
“是啊!”
“这是丞相公孙珏大人的私藏,它不只是传音之用,还能传物。”
“借刀一用。”萧霁明起身,随意地站在了贺兰因的身前。
少年斜斜地扔出去一把银杏匕首。
萧霁明取了一只扳指,接过匕首在前方一挥,刀光即刻从另一只扳指窜出,劈向对面的梁柱,切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挤在前面的人震惊:“天!隔空传法!这不是缩地千里术是什么!”
“这样的东西,再加上我的礼单,”他扬起一张丝绢,“我想要送给一个人。”
“谁?”柳华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能画出故去者,原本容貌的人。”萧霁明的声音,骤然变得很幽沉。
柳华似乎明白他想画的是谁。
“殿下,是想要人,画孝惠皇后像?”
孝惠皇后故去后,前朝后宫都没有任何关于她的画像记载,她的容貌,据许多老人所言,也是少有人能画出的风采。
不少人叽叽喳喳:“若是论作画,那得是符修最拿手。”
“东海万氏,世代符修,我听闻万山慈八岁时候的画,就曾经在东海郡卖出十万金的高价!”
万山慈挺起身,在众人让开的路中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