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盯着跑得风驰电掣的她。
但是风电也有停歇的时候,很快就受不住了,她体力一向不好。
中途经过了一处山谷,地图上有一条岔路并未标明,所以她分不清是往哪走,梦蝶这个时候忽然停在半空。
“怎么了大蛾子?”
她顺着梦蝶凝滞的方向抬头,才发现原来前方白雾弥漫的地方已经是白鸟森林了。
梦蝶受不了潮湿的空气,嗖的一下子飞进了她袖口里。
江萤小碎步跑进去,心想新生起码有八十几号,应该是分组上课,但是想必也会有乌泱泱一大帮子人在这森林里,她应当很快就能找到授课之处。
然后她就整整晃了一刻钟,猛地一抬头,遇见一棵银杏树,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高耸入云的银杏,层层密密的枝条像是环抱在一起的数百人张开了双臂,微黄的叶子抚过她头顶。
“人呢?难道已经结束了?不应该。”
但若是她还找不到人的话,这迟到的时间会越拉越长……
雾气缭绕中,梦蝶又飞了出来,落在她头顶,然后窜了三尺高。
贺兰因正躺在树上,见到一只丑得可怜的小蝴蝶飞过来,大发慈悲地睁开眼,手指上撩起自己银蝶,与它玩了起来。
“诶,上面居然有人?”江萤仰起头,费力地探出脖子。
两人隔着丈余的距离对视,江萤皱起眉。
“……是你啊。”
“胆子够大,你师父的课,居然敢来得这么迟。”贺兰因抱臂支在脑后,惬意地曲腿半躺着,火红的衣摆披在树枝上,显得像是古银杏树上生出来的不合时宜的花。
江萤抿了抿唇,试探性:“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他们?”贺兰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觑了她一眼。
“不是新生一道上的符术课吗?”
“你师父把你当掌上明珠,你不把师父供起来就罢了,连这是她专门为你开的私课都不知道。”
啊……
江萤忽然开始惶恐,那她不是把师父气跑了吧?
见到她可怜兮兮地抱着褡裢像个无家可归的鹌鹑一样站着,贺兰因没来由得心情很好,揪下三只叶片扔下去,它们就像飞镖一样笔直地来到江萤的眼前,然后成一个线条形状指了过去。
她这才看到,有一个小小的人影躺在地上的银杏叶堆里。
很多的银杏树,就像生生不息的万物之林,江萤在家乡的时候曾经听说过,银月国以银杏与月为尊,银杏为故土,月为故乡,最古老的一棵银杏树坐落在昆嵛学宫,而今大陆的无数银杏,都是那棵银杏散播到各地的子子孙孙。
银杏叶堆里,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小女孩不耐烦地刨了个洞,钻了出来。
迷茫的眼神投向这边。
“诶?”江萤才认出来,这不是那日在山下一起吃饭的小女孩吗?
张友仁原地弹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落叶,背着手,一板一眼地走过来。
“小丫头,你怎么来学宫了?难不成,你也是学宫的学子吗?还是哪位先生的女儿?”江萤俯身,伸出手,在小孩的头上,摸了摸。
贺兰因在那一瞬间从树枝上直起身,眼神平静地盯着他们两个,嘴唇抿成线,他在想,有的人要是入学第一日,就被师父暗杀在丛林里怎么办?
有的人,若是不小心在学宫里看到师父暗杀徒弟,是该假装没看见,还是要挺身而出,比如他……
敢摸张友仁的头?不要命了!
张友仁,是一个让陈喆无数次深夜拉着他痛哭的万恶之恶,是一个让他们符修闻风丧胆的混世娃娃脸大魔头。
张友仁,以前把一个刚入学因为不认识而喊她小土豆仔的新生,从清静峰踢到了山门。
张友仁!
贺兰因屏息凝神,看到八岁模样的扎着双髻的女童垂下脑袋,把自己的头送到江萤的手心下。
“我头发乱了,你帮我梳。”
“哦?好呀。”
没等他瞪大眼睛,就见张友仁在江萤的身前,一边享受着梳头,一边缓缓抬起头,手指着树上的他,语气森寒:“这家伙,就是之前关过你的那个。”
江萤有些意外:“嗯,你怎么知道?”
张友仁完全不用蓄力,一道冰符甩上去,贺兰因躺的那段树枝就被她拦腰劈断,幸好他扯过旁边的另一根,才没有摔到地上。
“张先生,瞧个热闹而已,怎么火气这么大?”贺兰因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
江萤听到这声“张先生”,手定住了。
张友仁回头看她,一字一顿:“你若恨他,我帮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