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房里,无数囚犯的身上的血腥味与一件件刑具年久生锈所产生的铁锈味混合在一起,酸臭浓重,几乎让宋宛辛昏厥。
她掩住口鼻,跟在屈少瑾身后走进来。
方才在河边抓获的男子绑在架子上,手脚上铐,满目惊恐。
李木也被重新传唤来,此刻瑟缩一旁,不敢出声。
“李木,你可认识这个人?”
被唤到的男子抬头,借房内阴暗的光线瞧了瞧架子上的男人,摇摇头。
“回官爷,不认识。”
“啪”的一声,铁鞭狠狠抽在男人身上,宋宛辛很少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往裴宴临身后缩。
“姓甚名谁,为何杀人,尸体在哪,都给老子一一说来!敢有一句隐瞒,鞭刑加倍!”
架上男子皮开肉绽,疼得他涕泪横流,屈少瑾见他光顾着哀嚎,抬手又是一鞭打在一旁的架子上,将木架子几乎打断,男子登时噤声,缓缓道来。
原来这男人外号濑狗,一向老实本分,靠着家里在城南边有几亩水稻,种田过日子。
怎知他交友不慎,被人带着迷上了赌博,不出一月已背上了数百两的债务。
光靠种田无力偿还 ,于是他在农闲时就往田地四周的树林里来,想着捉点野味去市集卖也好。
四月十二日也就是两日前,他在山上被一个小土包绊倒,以为是野兔打的洞,刨开来竟是女子的尸首,他吓得屁滚尿流,慌乱之中又恶念杂生。
翻看再三,尸体手上那枚刻有三娘名字的戒子和身上绣功独特的花纹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市集上打听了一番,方知晓是李秀才家的娘子十日前出城省亲,样貌身材都对得上。
看大家的反应,皆不知道三娘已死,他恶从心中起,打起了这家人的主意,才有了后来的一番事情。
原本昨日想着将尸体的衣服脱下一件,拿到破庙里吓唬李秀才,再留下书信引他到山中来挖尸体便可,没想到自己来了山中,居然发现尸体不知何时被人盗走,空留一件撕破的外衫在原地,濑狗干脆捡起来,依旧按原计划下了山。
宋宛辛听出了其中的的端倪,锐眼看向一旁默默无语的李木,他太不正常了。
若是寻常丈夫见了杀害自己娘子之人,第一反应一定是扑上去很不得将贼人碎尸万段,他却始终瑟缩在一旁。
“李木,濑狗说的书信你可有看见?”
面前男人不敢抬头,脸色隐藏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没有,许是我太过紧张,看漏了……抑或是被风吹到台子下面去了,我没看见,也未可知。”
屈少瑾见他答得无辜,又是一鞭打在濑狗身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还想骗老子!人就是你杀的!快说!尸体在哪?”
一股腥臊味袭来,原来濑狗经不住拷打,已经失禁。
这股味道再一次唤起宋宛辛脑子里的一段记忆,她抬眼,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李木。
“官爷明察!小的真的没有杀人啊!一定是杀人之人看到我找到了尸体才连夜又将尸体盗走的!求官爷明察!”
屈少瑾抬手还想再打,裴宴临伸手制止,眼神看向架子男人。
见惯了皮肉之伤,他面色始终沉静。
“你既说不是你杀的,那当日你发现尸体时,那尸体是何模样,有何非同寻常之处,统统说来。”
说完,不忘侧目看了一眼李木。
李木听到这番话,终于有了一点惊恐之外的反应。
他喉结滚动,下意识将衣袍攥紧。
他在害怕什么?
“小的当时只挖出了尸体的上半部分,脸部浮肿,眼珠子和舌头都快掉出来了,甚是吓人,加上臭气熏天,小的不敢多看……”濑狗说到这,眼神忽然一亮,“啊对了,小的看见她脖子上有一圈青紫色的印记。”
宋宛辛眉头上挑。
这些都是勒死的特征。
她看向屈少瑾,冲对方轻轻摇头,随后走出刑狱房。
“怎么了小辛?你不会是相信他没杀人吧?这种人我见多了,多打几下就招了。”
裴宴临冷笑一声,双手抱胸:“看来你从前屈打成招的案子不少。”
“好你个冰山脸,认识几天就敢妄断你爷爷我的丰功伟绩?老子见过的犯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知道个屁。”
“我本不爱吃盐。”
“诶我这暴脾气,信不信我……”
“好了,”宋宛辛打断二人斗嘴,撇见门里那个仍默不作声的瘦弱身影,“现下最要紧的,仍然是找到三娘的尸体。他方才说的南边的山具体是什么地方,你让他好好说来,派人好好保护起来,我这就去看看。”
见屈少瑾还想跟来,裴宴临伸手拦住。
“屈捕头,此案疑点重重,我要是你,我就再将李家里里外外再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