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若适时提醒道:“将军,霍管家这两日告假回家了,如今府中是柳姨娘的哥哥柳大人管着。”
“他算什么大人。”霍清永嗤道:“让他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叫来。”
那位柳管家得了令,一时进退维谷,哪方也得罪不起,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江兰若言笑晏晏的,看起来倒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贴心地把霍清永爱吃的菜夹到他面前,劝他先吃。
待这午膳用到一半时,她又端起不那么烫的姜汤小口喝着,偶然被呛了一下,轻轻咳起来。
秀云忙上前一步替她拍背,此时江兰若的笑倒是发自心底的了。
秀云今日做了件好事,回去应当奖她呢。
霍清永果然放下筷子,给她倒了杯茶水,又问道:“那柳……可回来了?”
他这话问的正赶巧,那位柳管家正捧着衣衫跌跌撞撞地回来,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吃了个闭门羹。
柳管家跪的倒是利落,头碰在地上,“将军,小将军说他正休整,恐没、没空来,让将军自己用膳吧。”
霍清永被这话气的一口气倒不上来,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传大夫的传大夫,倒水的倒水,拿药的拿药。
江兰若起身轻轻为霍清永拍着背,“你怎么传的话!小将军最是孝顺,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柳管家闻听此言头更是低下去,恨不得扎在地缝里,微胖的身子不住颤抖着,他那衣领处上好的貉子毛也沾了灰。
霍清永喝了茶水,又在舌根下含了颗丹药,才算是缓了过来,和霍元卿张扬肆意的眸子不同,他的眼睛生的普通又没有光彩,混浊一片,眼神轻轻落在地上颤抖那人的身上。
“你也不用当差了,既是柳姨娘的哥哥,晚上回了她便出府吧。”
柳管家听了这话后背上的冷汗几乎将他浸透,不住磕头求饶,然而霍清永再没理会,挥挥手就有人拉着他出去了。
下人甚至还妥善地用布条塞了他的嘴,让他连一丝声响都发不出来。
这午膳用到如此也无人再有心吃下去了,霍清永折腾了这么一通早就累了,眼皮沉重起来,抬手撑在江兰若的胳膊上,便回了榻上。
“你前些日子说想吃红薯山药千层糕,我差人去买了,你一会儿带回去吧。”他躺在榻上闭着眼,呼吸较常人弱上几分,面色透露着不自然的灰败。
江兰若只点头道谢,熄了案上的灯,披着秀云带过来的厚大氅,踏雪回了自己的院子。
念云筑本是个荒废了的院子,是整个府内离飞鸿阁最近的,原只有两间房,没打算住人,是以也没有个名字。
直到那位大师算出了江兰若的所在,霍清永远远瞧上她一眼,在成婚的前一日自己写了匾额,挂在念云筑的门口。
院中被江兰若移了许多梅花,竟比外面的院子还要多些,密密匝匝全是梅花,清冷的香气绕着整个院子,缠在她身上散也散不掉。
她还在院中留了空位,等着春暖花开时移些别的花进来。
她站在门口,轻嗅着。
其实梅花没什么香气,只偶尔能迎上一二。
她蹲下身子,捧起一捧雪,团成个松松散散的雪球,扔到梅花树上,挂在梅花枝上。
她的鼻尖红彤彤的,看着可人儿。
“秀云,我家在南方,很少见这么大的雪呢。”江兰若喃喃道:“连梅花也开不了这么好。”
秀云把她的大氅拉紧,“以后夫人在京城,每年都会见到这么大的雪的,也有好看的梅花看。”
江兰若点头,把秀云头上沾着的雪花拂去,两人对视一笑。
江兰若又说:“你知道为什么将军从来都不来咱们院子吗?”
秀云只觉她这话问的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将军身体不好,很少去飞鸿阁以外的地方。”
“他是身体不好。”江兰若眼睛眨了眨,“可他去过柳姨娘的院子,也去过方姨娘的院子,只唯独没来过咱们这儿,你当是为什么?”
秀云又是琢磨不明白,只好瞪着双眼睛瞧她。
“因为这院子,因为念云筑,也因为这满院的梅花。”
“他不愿进,也不敢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