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既已到手,东灵顿时静默无话,反倒是陈思继续着忙,长吁短叹,你啊我啊他啊的问个不休:
“你就是阿灵吧?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在我之前你还找过谁啊?你这次找我都有谁知道啊?”
“现在住的地方可安全?可别前脚从这出去,后脚……到时这信不知落在谁手上,那真是…误我啊。”
“其实我对南晏一直算照应,这事……真不像他的作风,唉!”
东灵原本已在往外走了,听到这时回转头来,问:“为何?”
其实自东灵提议一出,陈思就有自己的判断,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就他观察所得:潘氏不是愿意把眼中钉留在近前的人,一来是因为郑如安从前看得牢;二来她也费了不少心机,把郑南晏往废处养,虽说在与郑如安的角力中没有大获全胜,但小胜还是常有的,尤其在她又为南晏添了三个弟弟之后……经年累月,终于把这位继长子教养的充满矛盾。
郑南晏继承了母亲的散漫大方,贪名而不贪财,早早被潘氏置于油水丰厚的后勤军需位置,至今也未落下任何把柄,但是也继承了母亲的温和、轻信……
他既想小心周全保全自己,又有少年冲动想证明自己,再缺乏真正的历练机会……导致其总有惊人之举,但又乏有建树……
这些话东灵不爱听了,正色道:“我的阿弟,行事如何我自然会看,陈叔叔,你既然上了我们的贼船,不如安下心来,耐心看船会驶到哪里。”
陈思苦涩陪笑,见她急急要离开,奇道:“怎么你刚回来就有很多事要做吗?”
东灵急着要将身上字据藏好,这凭证要离了自己,去了‘不为人知’之地才算得上凭证,不然总要防着陈思突然暴起,或者来了救兵,有话以后再讲不迟。
她脚步不停,“有啊,要不你帮帮我呗,帮我查下上个月潘氏可曾往三津地区派遣卫士……”
陈思为了跟上她,已经是近乎在跑了,他今日休沐,本约了同僚中关系最为亲近的小邓将军来府……好巧不巧遇上这事,此刻正不停的往外抛话引子,想要留住东灵,但跑得气喘吁吁,严重影响了发挥,加之东灵走的果断又灵巧,拐过第一个角门,便不见其踪影,只看到隐约扬起的衣炔……
又几乎是前后脚功夫,门子来报有人到访,气得他陈思几乎是破天荒头一回骂起下人们来“蠢材,既来了还不快请进来!真是养兵千日,用不了一时!”
他一鼓作气,大步经过廊庑处歪七扭八堆叠着被放倒的卫士们,行到花厅还隐约带有怒气,可是眼前并没有小邓将军的身影,陈思脚步放缓,疑惑陡生。
来人背影窈窕,一望便知是女子——韦折月转过身来,揭开披风的帽领,走上前来展颜一笑,问道:
“陈叔可还记得我?”
***
东灵绕到城郊取回了紫皮硬弓,又赶到柳源街,让车夫去衡硕镖局口述封信,要带去龙首山下,自己则安坐在车中,听着街上人语喧嚣……待到日头西沉,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赶。
龚拉把她扶下车道:“……守卫都赶去角门东了……大爷说有一阵子不能来,让我们莫要与人争胜,最好做出只有老门子看家的样子。”
果然府外空荡荡,守卫俱都不在,灯笼收的只剩两只,连石狮子都搬走……青苔砖地空留下两敦白印子,很有些此地无银的意味。
龚拉话还未歇,吴香听见声响从里屋赶出来,几步并作一步到东灵前来,拉着她裙裾细看,道:“姑娘可急死我了,这是去了后山吗?这么久不回来……这裙片是临时缀上的,可不好走远……看看,这果然脱线了,幸好没走到一半儿掉下来。”
东灵也学着她样扯扯衣襟,“就裂到这,你看,再扯就不动了……牢着呢!” 半点不敢提自己跑了大半个祈州城。
吴香满脸不赞同地摇摇头,喊吴曾去烧水,伺候东灵洗漱,把她被泥水浆硬了的鞋袜换下,又回屋捧出来条才做好的洒金堇青色衣裙,日光下盈盈灼灼闪着细碎的光,皱褶处缀着许多细小的珍珠玛瑙,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又费了多少心思。
“哎呀这个好看!”东灵立刻把先前那条裙丢在一旁不要了。
大概程箴和其他主子略有不同,大部分时间是从“底下”往上看人,意外得了几分识人之明。除了像凤平那般硬塞到自己这的,他偏好小门小户兄弟姊妹齐全,秉性温和善良的下人,是否受过调教,有没有本事倒在其次了。
像吴香就长得不甚美,是年轻时看着温婉,年老了应该也会慈祥的普通相貌,她的活计也不出众,胜在耐心可亲。
程箴一走,东灵只要待在府内便是无事可做的状态,她性子十分依恋人,除非是无人可粘,因此几乎是步步不落的跟住吴香,吴香算账她添笔墨,吴香买菜她递银子,默默慰藉着对寇白言的思念之情。
而府内这些个绵羊一般的人,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