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晓,季明昭其实不怎么爱那些富丽堂皇如同牡丹花一般的男子,譬如秦玉溪那一挂的。
世人皆以为她宠爱秦玉溪,便投其所好,皆效仿秦贵君一袭红衣,眉心金花钿,明艳妩媚。
实则季明昭更爱如宴殊这般清冽,又有破碎感美人。如同烟雨朦胧中被打湿的梨花,苍白脆弱,满足她不可于外人语的阴暗念头。
仿佛她那些肆意的妄为的发泄,他都不会拒绝。
思及此处,明昭喉咙微微滑动。
“春熙,传朕旨意,宴殊姿容秀丽,温顺可人,着封为正二品贵君,赐居……”
正二品贵君!得承雨露多年的秦玉溪如今也不过是贵君。一个蛮夷男子凭什么?
君后慌了神,忙不迭道“陛下不可,区区小国之子,怎堪配贵君之位。”
几个同君后关系密切的侍君,也起身附和“君后所言甚是!”
“大莞天朝上国,陛下乃真龙天子,一个边疆小国的公子怎配这贵君之位。”
男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后宫中人反对,前朝也被煽动,以赵家为首的文臣义愤填膺道:“前朝昏君祸国便由沉迷男色开始,陛下一代英杰,圣人云男子三从四德,应当贤良端庄,这位公子方才的举止同端庄二字,丝毫也不沾边啊!”
谁家正经儿郎如此轻佻,腰肢都在众人面前袒露,当真是礼乐崩坏。
“如此蓝颜祸水,陛下慎思啊!”
“求陛下慎思!”随后更是乌泱泱跪下一群人。
本是伏在龙椅上的宴殊见此情景,悄悄起身,重新跪倒地,动作行云流水,清雅柔弱如一朵栀子花,说不出的好看。
秦贵君瞥见,瞳孔一缩,他最厌恶惺惺作态的男子,都是男人谁不知道那点手段。
可偏偏全天下的女人都吃这一套,喜欢的不得了。
见形势僵持,秦玉溪才施施然起身劝道“陛下,大莞建国以来尚未有过异国男子做贵君的先例,若是实在喜欢宴公子,不若立为从三品的美人做起,多赏赐些珍宝,待日后有了子嗣再进封也不迟。”
不能立为贵君,又要彰显陛下宠爱,便选个折中的,封个美人也就是了,也算抬举他了。
至于贵君,和他平起平坐?他也配?
明昭不予置评,只居高临下睨了一圈众人反应。
对上她的视线,方才还义正言辞的几个文臣,都忙不迭低头躲避,一个个像个鹌鹑似的缩着。
呵,不由得胸腔漫出几声笑。
其实若说多喜□□殊倒也不至于,只是秦家已经有了一个受宠的贵君,却仍旧不知足,想再塞进一个秦家子,心思昭然若揭。
秦敏想捧自己弟弟,她季明昭就要拿一个当众大跳艳舞的小国公子来压。有什么比捧着一个卑微的人踩在那心高气傲的秦家身上,更让人舒心。
忠君!忠君!朝廷后宫忠的什么君?忠的都是家族利益。
明昭便是做要给朝中大臣看,聪明人今日之后便应当明白上位者的心思,更应该明白自己到底忠于谁!
一时间熙攘的宴会寂静无声。
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季明昭,此刻却漫不经心举起一杯酒,随即一饮而尽。
哐当——
酒杯直接落了地。
“怎么?都不说话了?瞧瞧一个小小男子,竟叫朕的文武百官失了分寸,朕竟不知道你们圣贤书这些年是都读到哪里去了?”
“既不能替朕排忧解难,安国兴邦,倒是一窝蜂地管起后宫事儿,堂堂女子,学那些个男人,目光短浅。”
一众文臣被训斥地头快埋进地里,吞声踯躅不敢言。
秦大将军脸面也有些挂不住,觉得陛下意有所指。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还未入宫便被一个小国之子夺了风头,知晓陛下这是不看自己插足后宫事务,故意给脸色看,不免有些难堪。
陛下却在此刻,话头一转,看向端坐于一侧的君后“君后出身世家,自幼学的便是《男戒》、《男训》,最是规矩不过,依你看应当如何?”
赵云澜突然被问,心中紧张不已,方才陛下斥责的几个文臣,自己姐姐也在其中,一时竟口吃起来。
“臣、臣、臣侍”
“臣侍以为,贵君当才所言便极为妥帖。玉溪弟弟他一向聪慧能干,臣侍愚钝,不敢妄言。”
君后心中不愿意再出一个秦玉溪和他相争,却又不敢驳季明昭的意,便接方才秦贵君的招。
祸水东引,若是陛下不高兴那也是她宠爱的贵君的主意。
季明昭不置可否,却也并未再发脾气,看的君后松了一口气。
一直安安静静,默不作声的宴殊,此刻却突然抬头,手也轻放在季明昭的鞋上,温声道
“陛下,奴身份低微,才疏学浅。承蒙陛下抬爱,不敢奢求贵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