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雾在窗玻璃上蔓延开。街灯闪烁了一阵,很快,就全都熄灭了。
德安妮丝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希望灯还会亮起来。但是没有。
“听说伦敦是在实行灯火管制。”邓布利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虽然还只是半管制,但物价已经开始水涨船高了。”
闻言,德安妮丝回过头来望着他,没有答话。
一时间,气氛冷却下来;凝满冷雾的玻璃窗滑下一滴水珠。
邓布利多还在竭力挽回气氛。他用叉子在砂锅里翻搅,挑出几块色泽浓郁的牛肉叉到她碟子里,试图把话题挪回今天的晚餐上,也许,运气好的话,谈谈她自己。
牛肉在口中化开,味同嚼蜡。早几年发生这种事,她是绝无可能再和邓布利多好好坐下来一起吃晚餐的。她为自己的屈服——对这美丽的夜晚、窗玻璃上的冷雾以及温暖公寓里餐桌上的烛光的屈服感到作呕。好多年过去,她似乎真的长成了她母亲口中,那令人唾弃的文雅又软弱的人了。
味道怎么样?好像真的有人在乎似的。他们之间有几年联系极少的真空期,由于她身份和立场的转变,这一切又变成了不可涉足的禁区。
德安妮丝隐隐期待他提问,却扪心自问实则抗拒,因为当邓布利多沉默良久终于艰难地开口道,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吗?她忽然想打翻碗碟,尖叫着冲出窗外:是啊!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你这个叛徒!把我卖给了魔法部,是我失去自由、失去魔杖、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
于是,她一掌把餐勺拍在桌上,桌子猛地震动了一下,邓布利多似乎被吓到了,他皱起眉头,等待她的怒火。
德安妮丝冷笑道,“你想知道什么?档案上的案件陈述还不够详细吗?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证言?”
这几乎是纯粹的发泄。是拒绝沟通的信号。邓布利多直觉后悔,今晚他操之过急,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弯腰捡起震落在地的餐勺,细细的水柱清洗了它,勺子重新回到德安妮丝的手边。
“我只是担心你。”他说。好像当时在柏林的和谈上把她当成罪犯一样带回来的不是他本人似的。
“担心我?”德安妮丝低声发笑,“担心我就不管不问把我绑回来?担心我于是把我丢给魔法部审讯?担心我然后让威森加摩给我安上罪名,囚禁在你的地盘?阿不思·邓布利多,你可真无耻。”
德安妮丝猛地站起来,甩掉餐巾,跑上了楼梯。房门砰一声夸上了,震得厨房吊顶扑了些木屑下来。
伊芙·卢森特送来晚间的报纸,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邓布利多还坐在桌边。
她放下报纸,道了声晚安。
合上大门的那一刻,她注意到,玄关处,那束露水芬芳的百合已经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