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说近日回暖,今日还未能用到暖炉,更没有点香。我猜这香大概是谢权派人送你的,你临时点了这有毒之香,以身犯险,这才逼自己中毒。”
谢毖扯出一抹暗含讽意的笑,“我这人惜命得紧,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因为谢权让你死。”
“我虽与三哥不和,可杀人却是律法不容,三哥身为皇子更深知此理。”
“那是你的看法,不对,那是你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云光毫不犹豫地撕破他给自己蒙上的一层假面。
谢毖手一怔,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隐隐还带了几份凌厉的狠。
“所以大人认为是我将计就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三哥要杀我,我就让他杀,故意露出三哥的贴身玉符,让父皇怀疑他,看两人心生间隙。”
“谢权与你向来不合,宫里的人各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此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谢权送你东西,你再怎么笨,也理所当然能猜到这其中的不怀好意。”
谢毖脸上闪过几丝微妙,片刻后,他笑:“什么事都瞒不过大人的眼睛。”
“只可惜你不参与这些明争暗斗,手段终究稚嫩了些,在谢权面前算不得什么东西。”云光注视着他,眸光晃动,说出的话却字字寒心。
“你跟谢权二人于皇帝而言,孰轻孰重?就算他知道今天是谢权害的你,可只凭谢权的三言两句就能化解危机,今后你在宫中只会更加举步维艰,与谢权做对和继续忍让,无论哪一条路,你的心软注定了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谢毖神色淡如凉水,看不出悲喜,云光心里划过一丝不解,这人该不会是个榆木脑袋,她都讲得这么清楚,为何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顷,谢毖突然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云光投去疑惑的目光。
谢毖问:“大人,你活了多久了?”
云光蹙眉,答:“七百二十年。”
“这七百二十年里,可有害怕死亡的一日?”
云光嗤之以鼻,“这世间颇为乏味无趣,多活一日少活一日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意义。”
谢毖坐在那把七弦琴前,眼帘微垂,道:“可我怕死,所以当三哥派人送来东西的时候我就知道必有诡异。那名美姬腰间挂着三哥的玉符,想来是他的爱妾,我以抚琴为由留住了她,然后从她身上拿到了玉符。”
“抚琴?”云光仍是不解:“这跟你如何拿到玉符的有何关系?”
谢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如玉一般光滑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拨弄琴弦,他愈谈愈快,殿外邪风大作,云光倏地站起身,望着窗外的景象,方才分明还春和景明,此刻竟然慢慢暗了下来!
心一沉,又回头死死盯着他,竟不料他弹的居然是白鬼吟!
难道......
难怪他能拿到那女子身上的东西。
云光哆嗦着声音,道:“你给她弹的什么?”
谢毖抬起眸,声色冷若冰霜,“百鬼吟。”
“她现在人呢?”
尽管已经知晓了结果,云光还是在心中祈求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抱着尚存的一丝侥幸心理,可谢毖的回答却打破了她的一切期待和幻想。
“死了。”
他停抚琴的手,殿外又恢复正常的宁和平静。
温润有礼的太子嘴里吐出如是冰冷蛇蝎般的话。
云光气急败坏,她几乎快要咬碎后槽牙,良久沉沉地说出一句:“造孽。”
而眼下紧要的是处理掉那名美姬的尸体,云光狠狠瞪了他一眼,问:“人在哪里?”
谢毖瞥了一眼屏风,屏风后有一个高大的柜子。
云光大步朝里头走去,越过屏风,干枯没有一丝血色的手刚碰到柜子拉环上——
一旁死状极为扭曲面目痛苦的尸体猝不及防地映如云光眼帘。
用百鬼吟来杀人,连云光脸色都不禁浮现几抹同情不忍。
她掌心腾起一股蓝色火焰,须臾,那具尸体就这样消失在了太和殿。
“你对人真狠。”云光如是评价。
哪知谢毖猛地喷了一口血,那血又黑又浓,把云光吓坏了。
却见谢毖在笑:“不过我对自己更狠。”
云光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一股冷意自后背幽幽窜至脑门。
“你服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