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思忖片刻,斟酌地道:“周姑娘平日与人和善,仇家倒未曾听说,交好之人也不少,但要说最要好的应该只有西玉楼的绿韵姑娘。”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对了,这位绿韵姑娘还曾在堂审之上替周姑娘作证,可碍于妓子之身,她的证词并不可信。”
沈确喃喃地道:“这可真是奇怪,二人私交甚好,周芷一死在自家铺子里这事想必已经传遍了,这位绿韵姑娘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吗?”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兰秋泽提着沈确的衣袖便往外走。林牧捧着案录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跟上二人的脚步。
亥时一刻,清江府的马车驶过人声鼎沸,灯火阑珊的西市大街。沈确掀开车帘瞧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没由来地问道:“兰大人,若是今晨那贼人出现在这人群中,你能将其认出吗?”
兰秋泽顺着沈确的视线望向帘外,“今晨那贼人掩去了容貌,若是再换身衣物,应该是认不出。”他顿了顿,翻过袖子,露出流畅的破口,狡黠地道:“不过我追那贼人时,那贼人手持短刀劈了我一刀,若是再次交手,我定能认出此人。”
沈确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并不作答。
西玉楼华灯初上,楼内琴乐迭起,好一派繁华景象。清江府的马车停在西玉楼前,林牧默不作声地跳下马车,兰秋泽推搡着沈确也下了马车。
不等三人走近,门口的老鸨已扭着丰腴的身姿迎了上来,一脸谄媚地道:“死鬼你可算来了。”说着便攀上林牧的胳膊,目光却在两位年轻人身上流转,“这两位公子是?”
老鸨叫钱月如,瞧着不过三十出头,是林牧的老相好,与他说话便没个正形。
林牧推搡着钱月如,又羞又恼,“不得无礼,这是沈大人和兰大人,来此是有正事要办,你正经些……”沈确来时与林牧交代过不必透露二人身份,所以林牧并不直言。
钱月如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没心肝的,往日也不见你正经,这是攀了高枝,嫌我丢你的脸了?”
林牧面上流露出窘迫之色。不等他辩白,钱月如已转向了沈确,敛了媚态,“天寒露重,二位大人快里边请,莫在外头着了凉。”说着便领着二人往楼里走,林牧叹了口气,恹恹地跟在钱月如身后。
钱月如考虑到这三人来此并非寻欢作乐便安排他们在清净些的角落坐下,又招呼店里的小厮上酒,“来我西玉楼的公子大人皆是为了正事,不知二位大人是为了哪桩正事?”
兰秋泽啊了一声,微笑着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等来此是寻绿韵姑娘的。”
钱月如嫣然一笑,挥着帕子快步而去,不稍片刻却又回到三人桌前,“二位大人今日赶巧,绿韵姑娘此刻正在潇湘阁中。”
沈确和兰秋泽一同起了身,钱月如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啊……这,我们绿韵姑娘其实是位不接客的清倌,二位大人这似乎不太妥当。”
兰秋泽一怔,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奇异,似是窘迫似是气恼,“你误会了……”
沈确拦在兰秋泽身前,摊开手掌露出一块品相极佳的玉佩,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独自前去就好。”
钱月如接过玉佩,这玉佩细腻如肤,不掺一丝杂质,一眼便知其价值不菲,是个稀罕物件。她面上笑开了花:“既如此,大人请自便吧!”
沈确拱了拱手,跟着带路的小厮往楼上走。
林牧端起桌上的酒,“快去将楼里的好酒好菜端上来。”
钱月如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林录事,我这是妓院,不是酒楼!”说罢便扭着身子招呼别个去了。
兰秋泽默不作声地望着钱月如远去,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越发觉得钱月如手中那块玉眼熟,兰秋泽摸了摸腰间,那处已空无一物,“死沈确,你拿老子的玉佩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