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商讨,想必今日殿下也有话要同微臣说。”
二人来到珩王殿下的禅室。魏云深四下张望才阖上门,请苏韫坐上茶桌。
“昨夜母妃传信同我讲了那日父皇出家的事。”魏云深的脸上看不出喜悲。
苏韫看手边茶盏未热,顺手烫了盏并调了膏:“看来殿下是知晓内幕了?”苏韫装作略有惊讶的样子。
魏云深瞧见苏道亭的动作十分顺手,有些迟疑,却没多想:“那释智可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干净。”
“看来殿下是知道什么了?”苏韫并未告知魏云深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能令他知晓同愉嫔娘娘的关系。
魏云深有些气愤。他看到苏韫的动作,也接过茶碗搭手,添注四分茶汤:“母妃嘱人告诉我,当时父皇被他威胁才打算出家。”
“微臣听父亲说过一个故事,当年佛祖涅槃前,魔王波旬曾说,到末法时期,其徒子徒孙会混入僧宝中,穿着袈裟、破坏佛法、曲解经典、破坏戒律。”苏韫腾出手,自顾自地讲了佛祖涅槃的故事,“殿下是怀疑起这释智有问题?”
魏云深点点头,他生于宫墙。许多事,他未曾见过:“父皇或许就是被这释智挟持住了。”
“既然殿下觉得有问题,那接下来您打算想怎么做?”
魏云深一顿。他察觉至此,却也没有实证。总不能将刀挟在那释智的脖颈上逼他说出真相。他虽对这释智挟持父皇的行为深恶痛绝。但若真说起如何,他却也没了主意。一时没有了声响,他倒也在认真思索。
苏韫见了,不免好笑。她撩起袖口击拂茶汤,面色鲜白,盏无水痕。
虽然如今有制茶的牵机,但有时候点茶却也要亲自动手才合理。她边调膏作画,边说道:“殿下说得或许有理。微臣这里倒也有些消息。”
“什么消息?”魏云深问。
“这释智出家前就娶过妻生过子。后来贪心卖了妻子和自己的女儿,最后遭人骗去周身的钱财流浪街头。最后还是受人恩惠遁入空门。同泰寺的上一任住持慧定法师很是喜爱他,于是便选了他做了这一任住持。”
“竟是如此?”显然,魏云深并不洞悉市井,对于坊间的真假消息也并不知情。
茶成。苏韫缓缓收起工具,显得很从容:“不仅如此,他如今可也算不上干净。”
苏韫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
这游说释智进同泰寺之人正是她的父亲。当年这释智被骗到流浪街头,背了案底,还欠了不少债。父亲见他可怜,说通了同泰寺住持,令他剃度出家,避开那些催债之人。而他的债务,也被父亲尽数还了。父亲成了他的债主,让他有余力偿还即可。
“苏御史又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魏云深当然惊诧于释智做下的腌臜事,但同时他也不由得怀疑起苏韫的话。
“身在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有各的隐晦和皎洁。”苏韫送去一盏茶,魏云深见状也浅啜一口。
门外,穿林打叶,沙沙作响。
魏云深没有说话,他在静静思索着这话的含义。半晌,他抬起了头,苏韫又一次对上了那双乌黑的眼。只是这时,比起幼时,他的眼里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我及冠不满一年,对民生世事也不甚了解,治国方略也都靠皇兄操心。我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用。”魏云深说道。若说起他的前半生,着实太过顺利。
圣上不近女色,后宫嫔妃不多,掀不起什么风浪。前朝事务有太子把持,太子兢兢业业,为人也挑不出错处。而魏云深,直至及冠、封王也未经历什么大风大浪。
“殿下既已加冠,未来自然会见到更多。只是有些时候,真相未必比掩盖起来要好。”苏韫说道。
“道亭,你长我一岁,但我却深知我与你差得很远。”苏道亭之于魏云深,实在难以说清。他对苏道亭有嫉妒,但更多却是景仰。他二人靠牵机相识,愈比却发觉自己越是不如人。
一盏茶毕,门外,料峭秋风刮过。
“道亭,如今我求你,此事必得有一个圆满的结束。”
“是。微臣知晓。”苏韫接过魏云深的请求,“只是殿下,你的记忆是否有所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