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3 / 6)

眼见过的家族产业,谈天时随口提及,事后却发觉根本自相矛盾的家世,同每个人提起都有不同答案的官职地位……在家时,特瑞感到他与他们是那样幸福,他们的关系是那样温情有力。可是一旦把这斯托克的姓氏摆在外在的世界,却显得像个虚假的空壳。

母亲看见他的失神,对他询问般地微笑了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也只好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那个不起波澜的夜晚之所以给他留下了印象,是由一位女士的造访带来的。那是一个金发、中等身材的夫人,脸上时刻浮着冷漠的笑容。她比特瑞的母亲看上去还要年轻几岁,虽然举止端正,却耐不住性子遮掩她脸上的讥讽和傲慢;穿着则很一般,是特意为了显示参加此类活动对她来说是稀疏平常的事。

特瑞不记得她是起初就在这厅里、远远地冷眼看着他们,还是方才来到,只记得她从他们身后探出一条胳膊——尽管他们哪也没要走,却像是要拦着他们似的。

随后她亲切礼貌的问好声便悠悠传来:

“您好。”

母亲听见那声音,看见那张脸,她的脸刷的一下一片苍白,身子缩了一下,像是要躲,但最终却连动也没动。过了半晌,她才拘谨地朝对方点头行了个礼。

“您好,吻您的手,夫人。”

特瑞说着,很正式地鞠了一躬,礼貌地将她的手送到唇边,于是那位夫人漠不关心的脸上便也展露出笑容可掬的神情——要在明面上承认自己对于孩童的不耐烦是困难的,在时髦的圈子里,她们都训练出这幅应酬场合面对礼貌的孩子们经常会有的表情。

此时母亲的面色僵硬得一尊雕刻劣质的石像,似乎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抿得紧紧的双唇也掩不住她的颤抖。

“请问您尊姓大名?”那夫人紧接着问母亲道。

“玛丽·斯托克,夫人。我是同我丈夫一起来的。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特蕾莎·格里特。”

母亲朝这位特蕾莎·格里特夫人微微点一点头,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镇静,可她交握的双手攒得紧紧的,指节已然发白。特瑞朝母亲瞥了一眼,不晓得她的名字何时由莱雅莉变成了玛丽,也不明白她为何要撒谎。

“今晚的加纳利酒很合我的胃口。那副圣母抱子像真是非同一般,您觉得呢?”

母亲紧皱着眉毛,像是要绞尽脑汁想出得宜的回答一般,汗滴已悄然从太阳穴滑落。然而格里特夫人压根不想得到回答。她笑了笑,鼻子边上皱起细细的皱纹,让她扁平无趣的脸平添了几分残忍的阴险。随后她欠了欠身子,转头离去。

天色愈发晚了,来访的人更多了一些,母亲看起来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领着他在厅内随意地走动。只是她的嘴唇依然绷得紧紧的,下颌紧咬,像是恨不能咬碎什么似的。前厅一阵喧嚣,好几位女士随着丈夫前来,其中一位脱下外衣,便忙着快步走进客厅,急促地朝他们走来。

“莱雅莉,这些日子,为什么总是见不到你?你可真是该死。”

来者是一位身材丰腴的中年妇人,年龄比起母亲要长一些,可是她行事果决、言辞泼辣,对于时事时常发表一些奇特的探究与看法,从不因为担心出丑而惶惶不安,倒像是个颇有阅历的活泼顽童。她每说一句话,略突起的两颊就要挂上若有若无刻薄的讥笑。

特瑞记得她是布莱顿夫人。她的家族虽然没有贵族头衔,却与皇室贵族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的丈夫是名军官,后来做起了葡萄酒的生意,上流社会社交圈的酒会活动大多都由他承担供货;而她的父亲早在亨利八世的年代就替往事修建行宫。

“我何尝不想见你?只是最近忙着特瑞学马术的事,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查尔斯三岁就会骑马了,你看你们多有福气啊。”母亲不慌不忙地接过对方伸来的手,轻轻握了握,熟练地周旋道。她的眼神闪躲了两下,依然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乍一看却也叫人察觉不出什么,而布莱顿夫人向来也不是个心细的。

她们一边寒暄、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一面朝里走去。特瑞能感到母亲的背时刻绷着,而先前那位格里特夫人则挤在人群里,时不时朝她抛来怪异的目光。布莱顿夫人的陪伴大大缓解了母亲的恐惧与局促,只见她挽着母亲的手,叫母亲给她引路。一路上她说说笑笑,以对他人指指点点为乐,遇上什么人都要在背地里糟践一番。这样一来,当客厅已经被他们巡逻了个遍时,布莱顿夫人也已将当日的来宾与他们的来历几乎介绍了个全面。

“那一位呢,则是特蕾莎·格里特,她是替她的婆婆出席的。老太婆患了病,又肥胖得几乎走不动路,有什么场合,便是她家年轻些的成员代为出席,有时是她儿媳格里特夫人,有时是她女儿尼尔森夫人。”

到了最后,公平起见,总算也轮到格里特太太被她议论一番——后者正拿起一杯饮料,对着递来杯子的男士轻挑却又郑重其事地道了声谢,一副社交场合游刃有余的样子,既不过于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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