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在说什么?
是因为她?
她害了姜悬月?
……是因为她明知道自己没有底气和背景反抗盛万,却还是一意孤行地拒绝了他,这才害得姜悬月替她受难?
这个念头的出现像是在一霎那间抽干了周身的空气,让一切都寂静下来。
应逐阳的耳边只余空鸣,大脑失血过多般阵阵发晕,无法再支撑她继续仰头看向盛万的脸。
身体止不住得细细抖动,她低下头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冰冷的手抚上额角,掌心竟在不知不觉间满是冷汗。
是了,是她的错。
是她自视甚高,又把一切想得理所当然。
盛万的话好像一把生着倒刺的利器,不留情面地戳进心脏,拔出时连带着血肉支离破碎,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刺破了她过往十七年浮华的美梦。
许是那苍白如纸的面庞太过可怜,盛万挽起她鬓角散落的碎发,轻柔宠爱的动作伴着冰冷话语将伤口再次撕裂开来:“是啊,逐阳,你害了他,但我还会给你机会,你要是再拒绝我,下次受苦的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应逐阳身体抖得愈发厉害。
无忧无虑十七年的她,以一种刻骨铭心的方式懂得了畏惧为何物。
如此无力,如此懦弱,如此任人摆布。
过往的一切甜蜜与美好化作海水的浮沫消散于日光,无情嘲笑着她的天真和愚蠢。
盛万很满意于她这副温顺又恐惧的样子,捏着下颌抬起了她的脸,慢慢拉近二人的距离。
应逐阳这次没有推开他。
她的眼神依旧空洞,看着那张渐渐靠近的脸沉默不语。
盛万迷醉地闭上了双眼,等待柔软唇瓣紧密相贴的时刻。
可安静许久的应逐阳却突然出手,一把夺过他的腰牌跳入了深坑!
被推倒在地的盛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甚至连身旁带来的修士都震惊到忘记了阻拦,呆愣地看着那纤瘦身姿消失在黑暗中。
姜悬月正在禁地最底处浴血奋战,滔天的凶气几乎要在他身上扎出几个口子来,他险险避开迎面扑来的利爪,搜寻着能够用来躲藏的地方。
身体全部感官和肌肉都被调动到了极限,可这凶兽的攻势实在过于猛烈,让他根本无法分心查探周围环境。
姜悬月修为再高也还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面对这种需要一个宗门合力应对的凶兽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更别提现下佩剑还不在身边,只能靠随身带着的暗器东躲西藏。
袖里最后一张照明符甩出,勉强将凶兽的目光吸引开,姜悬月喘着粗气趁机跑向一个逼仄的角落。
就在他即将抵达那可以藏身的庇护所时,身后又一次出现凌厉的破空之声,姜悬月急忙改变方向,胸膛快要被锋利爪子穿透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宛如谪仙般降临,一剑将巨爪连着腿劈成两半!
凶兽的嘶吼几乎震破耳膜,四面八方的石壁突然接连爆破,巨大的轰鸣声和刺眼的光芒将混沌生生逼退几步,姜悬月眼前一闪,转眼被带到了角落被炸开的山洞里。
洞口禁制落下,掩住二人的气息,姜悬月一个打滚翻起身将来人摁在壁上怒吼道:“你怎么下来了??”
应逐阳被他吼得一愣,底气不太足地说:“当然是……下来救你……”
“救我?!”姜悬月眼睛都气红了,“你救不救我在下面都是个死,你下来干什么?给我陪葬吗?!”
他的吼声回荡在狭小的角落里,消减着传入应逐阳的耳朵。
她从未见姜悬月对她发这么大的火,联想到盛万在禁地说的那些话,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姜悬月心里再多的火气都被她这眼泪扑灭了,他抹了把脸冷静下来,将她用力抱进怀里,嗓音颤抖道:“念念啊,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师哥就是真死了那天也不想看你出事啊。”
肩膀的衣物隐隐有些湿了,液体温热的触感让他不禁心一揪。
他松开手臂,捧起那张柔嫩的脸蛋轻轻吻去泪水,抵着她的额头暗叹一口气。
应逐阳埋在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压抑许久的委屈像洪水般宣泄而出,泪水几乎打湿了衣襟。
低低的啜泣声敲打在心上,姜悬月抱着怀里哭得厉害的人儿,不厌其烦地为她一遍又一遍擦去泪水,轻声细语慢慢哄着。
“对不起啊念念,是师兄不好,凶到我们念念了,师兄不是故意的,别哭了乖囡,小脸都要哭花了,笑一个看看?”
说完,应逐阳眼角还可怜兮兮地耷拉着,他自己倒是笑眯眯地摆了个鬼脸。
应逐阳没忍住,闷闷地笑了一声,弯起的眼睛又挤出几滴泪水。
这娇俏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姜悬月没忍住在她脸上香了一口,不正经道:“这么漂亮的眼睛都哭肿了,也不知道是哪家混小子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