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这一生不忠不义不孝,只有待死后下地狱才能赎罪了。”
“为什么,老先生明明还活着,怎不愿回京城。您明明可以带着您女儿一起回京城的?”
“回不去,我也回不了。自秀秀的师姐去世后,苏明舟也死了。”
原是该他们两人一起给银绾陪葬的,可是想到她遗下一个未满一岁的孩子,又谁都不敢死了。苏明舟曾想远离这片伤心之地,带着孩子回京。可半道被哲秀秀带人截回来了,从那天开始那姑娘不再执着的问他:
苏明舟,你到底爱我,还是爱我师姐?
只是怒声叱问他,你要将我师姐的孩子带到哪里去!
可那也是他的孩子,苏明舟身为孩子的父亲却不敢反驳。眼睁睁看着哲秀秀将孩子抱走,默不作声。
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银绾为给哲秀秀解蛇毒,采药摔下山崖死了。她便一直在替师姐活着,照顾她的女儿,强行将她的男人困在苗疆。
尽管这个男人是她先遇到,他们先相爱的。
可是这个男人又失心疯同她的师姐有了孩子......
但一切随着师姐的死变得都不重要了,哲秀秀知道离开苗疆,天高皇帝远苏明舟一定会忘了她的师姐。他是京城苏记的嫡子,将来继承家业定然会再娶亲绵延香火,也没人会再在意那没了娘的小姑娘。
这是苏明舟自己都不敢保证终身不娶,为死去的银绾守节的事。
所以哲秀秀将小姑娘抢上山了,好在她那窝囊废的爹爹多少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一走了之。
这些事早已分不出对错,烂在彼此的心里,谁也不曾再提及。
直到今日忽有故人问,君何不归。
苏明舟才想起来,却仍旧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原因,甚至有些害怕再次看见哲秀秀。
陆清河看见他苦涩难堪的神色并没有追问,转换话题谈论起了银铃。
“老先生可知道要迎娶您女儿的男子是谁吗?”
“知道,是阿铃的师兄。我没见过他,但知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阿铃也好。有她师父掌眼,我放心。”
“可您都没见过他,如何就能放心。您知道银铃喜欢他吗,他又是否真的对她好。”
陆清河险些直接挑明开巴东不适合银铃,叫老先生出面阻止这门亲事。
“阿铃师父在,不会害她的。”
苏明舟嘟囔了一句,起身挑起货担便要赶路。陆清河见计谋不通只得放弃,忙得让人将自己的小毛驴拉上来帮驮货。
一行人同路赶往矮寨,走到寨子口时苏明州变得异常紧张,险些走不动道,急促的呼吸脸色发白。寨子的人看见他们立刻就迎了上来,想要临阵脱逃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告诉来人箱子里有爆竹,示意他可以放了迎客。
劈里啪啦的爆竹声一响,张扬着红绸的吊脚楼上蹭蹭的就窜来一道身影,伴着头上清脆的银铃声奔上来,扑进苏明舟的怀里。
“爹爹,你终于来了!我还担心你不来,一直叫人在寨子口等着!”
“你.....你成亲,爹爹怎么能不来呢。”
苏明舟眼一热,有些懊悔适才的胆怯,拉了拉银铃的袖子示意她,这是县城里的陆大人。
但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熟络,小姑娘歪着脑袋感激的看向陆清河。
“谢谢大人用毛驴帮我爹爹驮担子,大人一会儿一定要多喝几杯。”
苏明舟的到来让她欢喜的没空搭理陆清河,打过招呼后就推搡着爹爹往议事堂去,像只银蝶一样上下翻飞。
陆清河看着小姑娘欢喜的背影忽然有些犹豫:她当真开心,也许她真的喜欢她的师兄愿意嫁给他的。
而自己还要为了所谓的大局破坏这场皆大欢喜的盛宴吗?她都盛情邀请他来参加她婚礼了,是否当真应该真诚说声恭喜呢?
“银铃……”
陆清河忽然唤住那个已经上到楼梯上的人,仰着头站在榕树下看她。
“恭……恭喜。”
那姑娘一愣,轻轻应了一声“喔”。什么都没说带着苏明舟转进了议事堂,身后跟着两名苗家汉子帮忙将货箱抬上楼。
但进屋去没多久,忽然一声巨响砰的炸开,吊脚楼下帮忙的寨民吓得纷纷驻足观望。
“不许打我爹爹!”
银铃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响起,但只有她的声音,没有人在争吵。
陆清河才刚坐在长椅上喝了杯水,听见楼上的动作立刻就奔了上去。张储想要跟着但被制止了,示意他在楼下等着。自己则轻步上了楼,立在木窗边窥去。
只见屋子里气氛凝重,哲秀秀抄起了桌子上的茶碗就要砸向苏明舟,奈何那小白眼狼用身子挡着不许她砸。
哲秀秀忍无可忍一把将茶碗掷在地上,碎瓷四溅,银铃吓得背脊一僵。动也不敢动,直到堂后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