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二十八年二十七,云州郡首府云城。
顾少阳站在城楼上,远眺着前方的一片雪野。
城西北侧的贺都山已是积雪皑皑,北麓是贺都河的发源地,清澈、宽阔的贺都河自山下流出,绕过云城前方的一片绿原,自东南而去。南麓的莲墨湖是一处水草丰美之处,顾少阳刚刚从那里踏勘回来,头脑中回想着自己探过的地形,嘴角抿了抿,眉间皱了起来。
“想什么呢?”城门校尉赵大壮溜到他眼前,拍了他一下。赵大壮名“大壮”,人如其名,高大壮实,这一巴掌拍下来,顾少阳在山里转悠了十来天的身板有些受不住,呲了呲牙。赵大壮缩回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
“哎,又忘了,你这身板有伤,不能受力。”
“赵大哥今日值守么?”
“唉,今年除夕轮着我,我让家里媳妇儿带着小子回娘家去过年了。”赵大壮是云城人,娶了位娘子是教书先生的闺女,生得秀秀气气的,娘家在庆阳城的杨家集。
“我说,大过年的在这边瞎耽搁啥呢?这一月前就说要走,这都过年了还没挪地儿?就不想媳妇?”
顾少阳傻笑了一声:“谁说不想?我娘子,再有十来天该生产了。”
“那你还瞎耽搁!”赵大壮那手习惯地要拍上去,半途生生截住,咧嘴一笑。
“嗯,原本是要走,这不之前联系的商队出了点岔子,东耽搁西耽搁的,这不就挪到这点儿上了。想来年是赶不回去的,与其在路上过年,不如就呆在这儿先过了头三天再说。听说是定北侯夫人初七要起程回帝京,我家与寇家相识,正好随她的车队一起回去。”
“哦。那成。赶紧的,回去吧回去吧。这都快到饭点儿了,赶紧回去,你小厮不定在找你了呢。”
“嗯。”顾少阳应了声:“赵大哥,那我先回去了啊。哦,我家一个小厮明儿要去庆阳城办事。路过杨家集,要不要给嫂子带什么话?”
“嘁!得了吧你!过三四天我就自己去接媳妇了,有话我自个给她讲!去去去!操心着回帝京怎么给弟妹赔礼吧啊。这女人生孩子啊都说是过难关,你嫂子生阿郎的时候也是遭了老罪的。你没在家陪着弟妹,回去了好好赔个礼。”
赵大壮念叨着边撵顾少阳。
顾少阳一腔惆怅倒是给他说笑了,辞了一声,慢慢自回城南租住的小宅子。
云城北都护府内,丫环婆子们穿梭忙碌着夜饭。一名年不过三十许的妇人歪在偏厅铺着猩红毡、白狐皮坐褥的炕上,靠着石青色锦缎引枕,微阖着眼,一位丫环拿了美人锤与她敲腿。地下放着四张雕漆椅,一色的灰鼠椅搭小褥,通了地龙,房中又拢了炭盆,暖暖的。她肤色白皙,一身银红织金缎子小袄、玉色销金裙,光可鉴人的发髻上插着一只嵌鸽血红宝石的金钗,瑰丽、美艳,光华夺目,更衬的肌肤如雪。
一位身着青绿棉褙子的妇人掀了棉门帘进来,给那丫环使了个眼色,那小丫环收了美人锤悄悄退了出去。
那美妇人懒懒地转过身来,睇了来人一眼:
“人来了?”
来人上前道:
“就在门外呢。”
“下去吧,你守在门外,旁的人都退远点。”
来人应诺,退出去自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一位着一身宝蓝销金氅衣的青年自外进来。只见他瘦瘦高高的个儿,脸上有些苍白。
美妇人慢慢地将身子往上靠了靠。
青年走到炕前,端过一旁红木小几上的茶盏猛喝了一口,重重地坐在下首的圈椅上半天没吭声。
妇人见他木木地并没有靠上跟前儿来,遂起了身,理了理发鬓,嗔道:
“今儿是怎么了?谁给你脸色瞧了?”
青年兀自呆了半晌,方把氅衣脱了,也不答言,只候着她走到自己跟前儿来,才伏到她耳前低低地说了几句。
妇人眼中大喜,伸出一双藕臂,蛇一般缠了上去。
青年初时有些拘谨,只任着她上下其手,却不曾回应。
那妇人这些日子一直担了心事,又因着顾虑,自打来了这云城都护府便一直不曾与他亲近,今日得了机会,哪里肯放手?
于是她一壁揉弄着那青年,一壁去解那衣衫儿。
青年渐渐被她弄得性起,双手一伸将她一把抱起便往炕上行去,她越发如无骨般只缠住他腰身。
只一忽儿功夫,俩人身上皆是衣裳尽失。
屋外守着的青褙子妇人心惊胆颤地听着室内的动静,快到掌灯时分,方听得里面叫她的声音,忙忙儿地掀了帘子进去。瘦高青年已经收拾好了立在炕前,见她进来,大步便往外去了。
美妇人一脸的潮红,只着了单衣坐在炕上。青褙子妇人低着头不去看那一片零乱的炕,只手脚麻利地伺候着她穿上外衣,又替她梳了长发,另换了宝蓝连珠纹锦缎炕褥,方出去唤人打理了热水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