箸敲在案几上叮铛作响。
萧亦昙脸上渐有笑意,觉得越发有趣了。
胡乐渐杳,满厅沉寂。
俄顷,伏地的女子动了,她眉目如画,面容娇俏,视如冰雪,却又莹润柔和。她开口,却又语音慵懒,说不尽的妖娆魅惑:
“奴,绿腰,见过信王殿下。”
陈康平只见萧亦昙一派和风霁月,心头原本有的担心霎时散去了大半。他哈哈一笑,道:
“让殿下见笑了。家里姬妾没人约束,少了规矩,倒上堂来搅了殿下的兴致。”又向着绿腰喝道:
“还不下去?没得污了殿下的眼!”
偏生那眉目谦和的司主簿一旁醉醺醺接了句:
“啊?绿腰娘子!李大人一向可好?”说话间竟似要起身施礼。一旁的方县丞自然少不得又心慌慌的赔礼告罪。
陈康平勃然大怒,再忍不得,猛拍了下案几,冲着那俩人就破口大骂起来。
张从九目光一闪,人站了起来,捧了一旁的酒坛向地下狠狠一摔,清脆的声音,瓦罐迸裂、酒水四溅。陈康平下首的军官正想发言,黑大个高无庸瓮声瓮气地开了口:
“陈将军,信王殿下在此,你想做甚?”
军官们打个哽,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互相看了眼,顿时为难了起来。
那陈康平出自颍川陈氏,与帝京杜氏、苏氏、赵郡李氏一衣带水,陈康平知晓那信王自幼不得帝后欢心,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此番设宴,心里也有着轻视之意,连上门送贴也只派了一名小厮。如今见那萧亦昙在如此境况下并未发怒,心下自然浑不在意,跳起来走到那司主簿身边一脚踢了过去,那司主簿不过是一名文人,个子虽高,却生来瘦小,那陈康平一脚尽了全力,当场踢得他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陈康平带来的军官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相劝。厅内一时静了下来。只见那地上跪着的女子,抬起头,未语泪先流:
“信王殿下,我家老爷,他冤枉啊--”那凄凄惨惨的一声颤音,惊得萧亦昙眉毛一跳。
“小娘子有何冤情,不妨如实道来。这堂上陈将军、昭乌县丞俱在,定能为小娘子你作主。”萧亦昙于忙乱之中还能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微皱了下眉,只觉得那冷掉的奶茶有一股说不出的膻味。
一旁的福喜忙将手中另煮的茶汤奉上:那是当地常食的青砖茶,加了一点红枣、枸杞和蜂蜜熬煮的。萧亦昙接过手,茶温正好,一大口下去,满意地笑了笑。
那陈康平见绿腰一脸悲愤,又准备上前也踢她一脚,张从九不动声色挪到面前挡了下。
萧亦昙原本微靠着身后的小几,此刻端正了身姿,道:
“陈将军既说是家中姬妾,不妨听她一言便是。如此千娇百媚的人儿,若是被将军一脚踢坏了,岂不是憾事?”
那绿腰得此机会,声泪俱下,陈述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