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忌惮的红枫树,黄得璀璨生辉的白桦林,绿得不卑不亢的冷杉树,远方有连绵的山峦,金黄色的落叶松,火红色的火炬树,赭黄的柞树,这样子的槭树,墨绿的松树,还有漫山遍野颜色各异的红叶高低错落。
“真痛快!真漂亮!”到了一处岔道,顾含章及时驭住身下的越影,望着眼前耀眼的景致,发出了感叹。
她的身后,半夏、忍冬带着春一她们紧紧跟着。再后是剪秋,骑了一匹温良的马儿,慢吞吞地缀着。
苏棠的妻子和另两个北府军将领的内眷则是坐的马车,带了丫头,也慢悠悠地与剪秋并齐。萧亦昙留在云州没有来。苏天香这个信王妃久病不愈,终于没能拖过这个九月。报丧的人已经派去了帝京,同时也要接世子萧东润过来为他的娘亲服丧并料理丧事。自然,作为丈夫的萧亦昙,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抽身去往他处。而之前,因着与扶馀那一战,原本便定好了与扶馀国九月中旬在黑水城商谈在大雍与扶馀边境之地设立榷场之事,他既暂时抽不出身,便将此事托给了顾含章,以云阳县主之名,领着信王府中的一干幕僚操办。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云阳县主只是担个名而已,具体事宜自有萧亦昙的手下办理。也因此,顾含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黑水城四周游山玩水。
这一次,她们要去的是黑水城附近的红海滩,海滩的对面便是遥遥相隔的百济岛。苏棠如今是从四品的定远将军,其夫人是他在军中的袍泽之妹,却并不像武将家中的子女,而是生得娇娇小小、秀气的,是个典型的闺秀。另两位武将的家眷,则是黑水城这边北府军中宣节校尉的妻子、两个女儿并一名副尉的妻子。
苏棠是蓟州这边北府军中的最高将领,跟信王府的幕僚一起为着榷场之事忙得团团转。扶馀王是个墙头草,哪边有利他往哪边倒。因而,大雍与之虽无大的战事,边境之间的纠纷却是不断。扶馀国地处大雍的东北边儿,有广袤的深山密林,冈峦起伏连绵,有无数的动物生活在其间,也是药材生长的绝佳之地,也有金矿和玉石,大雍皇宫中最好的人参、鹿茸、貂皮等,均出自其中。然而,受到地理气候等的影响,很多的生活必需品,扶馀也需要从中原之地采购来予以弥补。因而,大雍若与之能够设立榷场进行贸易,对两国都将是互利的。本来么,有需要就会有交易,大雍这边的农产品、布料衣物、瓷器盐茶,扶馀那边的牲畜、皮货、药材、珠玉,没有榷场,走私贩卖一样不会少。与其让商人自己通商,倒不如由官方管理交易。这样,两国之间既可互通有无、丰富物资,又可从中征其税赋,增加官库收入,三来加强官监之后也可安边绥远。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开设这个榷场的。起码之前那些利用便利私渡和走私的人,就大大的不愿官方插手。
其中,就有安国公府。
这些年来,安国公府利用苏墨在蓟州北府军中的便利,暗自与扶馀贵族之间交易,其中不乏严令禁止的军中物资,从中牟利极大。如今萧亦昙上书设置榷场,无疑是断了安国公府的一条获利极丰的财路,苏墨少不得在其中设置了不少障碍。
萧亦昙对此心知肚明。然而苏墨并不亲自出头,抓不了他的把柄,自然奈何不得他。
顾含章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有萧亦昙,有方今明对她的教导,甚至还有对青袖、青娥等人处理府内事务的方式手段的旁观,到了黑水城,与信王府中的幕僚们简单碰了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走向后,她很快便以一己之身同蓟州驻军中的家眷们熟悉了起来。
苏棠的妻子虽看着娇弱,却是个精明的主妇。作为北府军在蓟州中军职最高的将领的夫人,俨然成了军中家眷的领袖人物。苏墨虽然在此地声望颇高,然他的妻子却远在帝京安国公府,随伺在他身边的只不过是他的一些妾室通房之流。但凡正室,谁愿意与抢自己丈夫的小妾之流平坐论交呢?也因而,“夫人外交”这一块儿,他是大大的没有市场。
顾含章自己本就是在军中行走,又有着天然的女子身份,对外,可以与将领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对内,可以与军眷们品头论足,一改之前在云州的低调,短时间内就在黑水城结交了不少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