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顾含章拢了拢衣服,无声地叹了口气。
苏棠跟她道歉。
“你说你怎么想的?你不是待在军营里吗?你跑出来了,营里怎么办?”
苏棠歉疚地道,“我是听见了消息,说是有人要伏击你,也没细想,就逮了匹马跑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老爷岭这边?”
“给消息的人讲的,说你一早过来这边跟营中派出的人一起上山寻狼了。”
顾含章又忍不住叹气了。这样简单的局,他怎么会看不清楚呢?他这将军是怎么当的?
“这明显就是要把你支开哪。”
“我后来也想到了。一开始是因为心急,我怕你在黑水城出事,那样殿下肯定会发怒的。在路上的时候一心想赶到你面前跟你讲,生怕来不及了,也没空想别的。现在,我也想到了。他们弄这一出的,先是把营中得力的都支出去上山围猎了,再派人对付你,同时又透露消息给我让我自己先乱了阵脚,这样,他们就方便掌控军营。要是在对付你的时候顺便把我也给处理掉了,就说是我一心救你才出的事,这样也没人好追究。”苏棠丧气地说。
“看看,这会脑子是清醒的嘛。”顾含章哼笑。
“你呀,回头先查查你身边的人吧。”顾含章简直没脸看他。知道他是因为担心她才着急乱了分寸。可她一点儿也不想感激他。要报信,他身边儿没人可用了吗?明知道商量好了要他这几天都在军营里守着以免给人钻了空子,他还要上赶着往别人圈套里钻。她敢肯定,有人要对付她的消息,绝对是他身边的亲信传给他的,不然,他不可能一听就信了并且还慌乱了。那人一定把事态说得很急很重。而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并且,既然他是因为担心她出事才着急赶过来的,怎么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过来了呢?自己一个人,居然连侍卫都没有带,这是来帮她的还是来扯后腿的?
还好,福喜来黑水城的事苏棠一直不知道,福喜一直盯着苏墨那边儿的人,应该会知道处理的。
顾含章深吸了口气。现在天色晚了,地形不熟,她自己之前也有些脱力--毕竟那么高的山崖下来,她一直要用力卷住苏棠这么个成年人,又要用手在崖壁上借力减缓下坠的力度,她能坚持到快到底端已经很超常发挥了。再加上苏棠又带了伤不方便走路,她只能保守地等。她知道春一她们在她身边的话对方肯定有顾忌不敢下手,所以才大张旗鼓地让春一她们跟随兵士们上山寻狼。而实际上,她与她们早约了时间和地点。她从老罗头家出来,看似是信步游芳,实际都是踩着时间点往约定的地方走的。原本应该还要再往上走一点才是“钓鱼”的地方,只不过她感觉到了有人的气息迫近了,才临时改变停了下来。她算计过,她们只要负责拖上一刻钟,春一她们在约定的地点没见到人,肯定会循着动静追来。她也算计过,三络胡须能用的人不多。他要瞒着苏墨行事,就不敢动用苏墨的亲信,而只能用安国公府在黑水城的人。而之前,福喜把他们的人手也剪了不少了。顾含章是考虑仔细了,才说动了福喜以她自己为饵钓他们出手的。苏墨太沉得住气了,顾含章不想再跟他耗时间了,打算速战速决。她一方面用自己为饵钓三络胡须,一方面又利用三络胡须的急躁让苏墨不得不为他的行事扫尾。这样一来,苏墨不得不动。只要他动了,福喜必定就能抓住他的把柄。
只是好好儿的计划,横生出苏棠这个意外。只怕回去,福喜又要对着她哭了。
苏棠耷拉着脑袋,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鲁莽地冲出军营一个人来了这老爷岭。关键是他还拖累了顾含章!
天色越发的黑暗了下来,雪风吹得人一阵一阵地冷痛,苏棠的脑子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之前,我是,突然就有些焦躁了。”苏棠想了想,对顾含章道。
顾含章在夜色中睃他一下眼。
“我记得,当时,好像屋子里有什么香气,我还问了一下,后来,就有人进来,很焦急,就给我讲了你在老爷岭出事了。”苏棠回忆当时的情形。
“进来的不是你那傻子侍卫吧?”顾含章幽幽地问。
“不是。他今天有事请假了。”苏棠忙道。然后回味过来。
“他本来也是跟我在营中的。今天早上突然有人找他说是他家中有事,他就请假匆忙去了。我想着在军营中也没啥事,也就没让人再跟着。”
现在想想,一开始就是对方算计好了的吧。
顾含章也没空埋怨他,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埋怨也不过是空惹生气,不如想想有什么对策来得好。
苏棠见顾含章沉默不语,也没有再说话。他虽然懊恼,也知道现在光责怪自己也于事无补,现下要考虑的是如何走出这深谷才是正经。这冬月的雪夜,没有取暖的东西,很快便会把人冻伤冻僵的。
他用力搓搓手,又哈了口气:“县主,你的女卫能寻过来吗?”
“寻不寻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