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多久,急促的马蹄声就给兵丁解了惑。大约有百十人的样子,前边约有十来人骑着高头大马,余下的俱是步行,天色还没亮,看不清衣服是什么样子的。
顾含章抿着嘴,看着那群人渐渐靠近。
兵丁也沉默着没有说话,谁都看得出来这情势不对头。
要靠近城门弓箭射程了,顾含章做了个手势,玄甲兵发力射出了一箭,然后高声喝问:
“什么人?再往前就直接射杀了!”
顾含章紧紧地盯着,见一个领头人的样子抬手做了个手势,马蹄停了下来,旁边有人在马上拱了拱手:
“我们从东边来,海边来了海匪,村子里都遭了难,几个哨所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余咱哥儿几个了,这跟在后边儿的都是侥幸逃出来的村子里的人,还请兄弟们开开城门,待兄弟进城去给营中报个信,也好为死去的弟兄有个交代。”
“村子都进了海匪?就只你们逃了出来?哄谁呢你?海边哨所四五个,村子也有两三个,加上也有几百来号人了,还能对付不了几个上岸来的贼寇?”
“就是!这大冬日的,近岸的海边儿都结了薄冰,那贼人还开了破冰船来上岸抢劫不成?”
兵丁也纷纷笑了起来。
马上的人脸色有些不好,怒道:
“混账!难道我们还自己把自己抢一番再来报信不成?谁知道那贼子从哪里钻上岸来的?等大家伙发现的时候,咱们已经被包围在哨所里了。那贼子来的人多,咱们又没有防备,也不知是谁哄开了哨所门,咱们,咱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给人端了窝。咱们那些兄弟,那些兄弟,有的还在睡梦中,就,就,就……”
那人说着说着,竟一头哭了起来。
城楼上,兵丁面面相觑。
玄甲兵没吭声,顾含章也没吭声。
“你们有什么凭据?”玄甲兵继续发问。
“对呀,你说你是东边哨所的,有什么凭据?你说是就是呀?”
兵丁也反应过来,在旁边嚷嚷。
后边儿步行的那群人,走近了看得出来衣服有些褴褛。马上那人,边哭边还不忘记回话:
“咱几个只顾着逃命,路上遇上从旁边村子里逃出来的人,一路捡着走,才汇了这么些人,哪里顾得上找什么证据?哨所里的当官儿的都没有了,要证据,也得等咱们进了城,找到营中的长官,查了军牌自然就清楚我等身份。”
“你们守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一帮兄弟在外边受寒挨冻拿命抗,完了带着百姓退回黑水城还要受你们鸟气!MD,老子不干了!”
那人一通怒吼,然后跳下马就开始驱赶身后那群村民:
“都走!没人管你们!各人去找生路!大过年的,别给官老爷找晦气!”
身后那群人立即闹了起来,又吵又嚷的,场面一时失控,那群村民开始往城门冲。顾含章一直没有吭声,专注地看着,看着看着,她小手一挥,刷刷刷,玄甲兵默契地射出手中的箭。
“再往前走,射杀不论!”
玄甲兵大声地喊道。随后,又是一排箭矢射出:“未到时辰,未有手令,谁也不能开启城门!你等快快退出射程!若要进城,须得待城门开启之后!违者,杀无赦!”
叫嚷着冲在前头的村民愣住了,命,只有一条。有人就不由自主地往后瞧,后边是那十来匹高头大马。没有人出声。前边的人硬着头皮,嚷嚷道:
“都被人抢到家门口了,这城外又冻又饿的,这不是不给大家伙儿活路了吗?”
“对对对!天儿这么冷,你们不放我们进城,这是想冻死我们啊!”
“没有天理了!兵老爷要害死人了啊。”
人群,渐渐被鼓噪了起来,一部分村民开始往城门冲。城门紧闭着,那些村民纵然冲到了城门前依然是进不了城的。但,人群鼓噪得太厉害,在城门前聚集得太紧,等会儿到了时辰城门开启,里边儿清运污秽之物的驴车排着往外走,外边儿的人群簇拥着往内挤,必然会在城门处形成骚乱发生意外。
顾含章没有丝毫迟疑,小手一挥,城头上一排利箭射出,当头的几人,一时退缩不及,五六个村民立即倒下了。
往前冲的人群被这变故惊倒了,有人脚步迟疑了下来,有人退缩了回去,被利箭射中的人倒在他们面前,冷冷的雪地上,箭镞泛着幽幽的光。
“啊,啊啊啊!”有胆小的,在怔忡之后反应了过来开始尖叫。
然而,似乎有人并不满意这样的尖叫。
“杀人了啊!死人了啊!当兵的杀人了啊!”
“当兵的杀人了没人管了啊!”
这样充满暗示性的话语,仿佛刺激到了那群逃难的村民,短暂的冷却之后,有人振臂高呼着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有人纠结了近旁的人继续往前冲,试图冲到城门前,似乎能够凭借着肉身冲开那黑黝黝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