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萧亦昙为顾含章,那可是操碎了心。亲自教导她不说,她身边的人手那也是一手一脚地亲自过问安排的。单说这八名女侍,就是他亲自从各地送来的孤女中精心挑选出来,又亲自安排了必学课程,亲自考核后才放到了她身边。
这八名女侍除了必学的拳脚功夫,还有各自的特长。春一、春二擅辨毒,夏一、夏二好水性,秋一、秋二精打听,冬一、冬二长变妆。而八人还有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面目平凡,扔到集市上有千百人都可能与她们相似。
然而这些,统统都是排在“忠心”之后的。在这八人心中,顾含章是她们的主子,她的安危胜过她们的性命,她说什么她们便信什么。
综上所述,这八人可谓是在外行走、居家生活之必备。
且说那个位于乌鞘岭下温泉山庄的管事得了信儿,骑马在第三天便亲自到了。
管事姓姜,约四十来岁,身材高大,缺了一只胳膊,走路虎虎生威。
“姜管事。”顾含章一见来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姜管事过去是萧亦昙手下的兵,战场上断了只胳膊,因与老家的兄弟没什么联系,也不愿意再回去,萧亦昙便把他安置到了这处庄子上。说起来,萧亦昙在帝京和云州等各地置下的产业,近年来安置的近半数是这样的伤残士兵。
“县主好。”姜管事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站在她们所住的小院正厅。
“姜管事不必拘礼。”顾含章笑,“此次前来未提前通知,劳累你跑这一趟了。”
“这是小人应该的。不知县主如何打算?庄内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县主想要现下就去庄子还是有它事办理?”
“去庄子吧。”顾含章起身,“听说姜管事近年来带人把乌鞘岭都走了一遍,我想要看看你使人绘出的地图与原先的舆图有何不同之处。”
“那小人这就命人备车。”
“那就不必了,”顾含章小手一挥,“咱们来时都备了马,就骑马去就成。”
这边顾含章下了指令,姜管事被人带下去洗漱吃饭,那边春夏秋冬九人已经打包好了行囊。
一时事毕,众人结了银钱,沿着乌鞘岭飞马而去。
温泉山庄位于乌鞘岭北麓之下,占地有六百来亩,盖了五个院子,或三进或两进。庄下购有一千来亩田地和两座山头。一千来亩田地分成五个小农庄,又有管山林的,因此,姜管事手下也分管着七八个小庄头和四个庄子上的管事,算得上是个大管家了。
六月的季节,庄子上各处都是绿油油、翠生生的。庄子里有温泉,在庄子的最深处,大手笔地用着乌鞘岭上特有的花岗石建了一个石头园子,里边的建筑都只有一层,用石头建成的,很有些古朴。园外又有花岗石砌成的水渠引水而出,弯曲地绕着地形往东边儿而去。沿水渠两侧,搭建了一路的温室棚子,却是庄子上利用温泉水的地热用来栽培蔬菜花卉而用。庄后的乌鞘岭则围了场地养一些牲畜。庄子上每年打发了人准备了几车山中物产到云城给顾含章挑拣送人,那里面山中珍品干货皮毛药材应有尽有。
顾含章也没吩咐什么事,让姜管事平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自己就真是如到庄子上散心一般,每日吃吃喝喝,到庄子上四处走走看看春景,带着人手到山上打猎。晚间便待在屋子里,比对姜管事拿来的那幅地图或是看看兵书札记。
如此过了四五日。
季节正好,顾含章在一棵大树下,坐在垫着厚毡子的地上,吃着几样山中的野果子。前方一条浅浅小河流过,夏一挽了裤腿儿,手拿着一根自制的粗陋鱼叉,瞄着河水正在叉鱼。河边,夏二用石块砌了简陋的烤架,架上三条开膛破肚的鱼正烤得滋滋作响。远处,秋一、秋二拎了血淋淋的两只野兔正往这边走,冬一和剪秋一道,手里捧了一张慈姑叶,上边大概是刚摘下的野果子,冬二,冬二手里竟然是条尾巴还在扭动的蛇。
姜管事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他也是从鲜血淋淋的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然而这幅场景太美他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姜管事来啦,”春一招呼着,顺手递过帕子给顾含章。
顾含章接过,先轻轻拭了拭嘴角,再拭擦了手递回去。
正巧夏二烤架上的鱼熟了,她小心地用旁边洗净的树叶子包好,冬一替她拿了过来。
顾含章示意冬一给了姜管事一条,旁边春一、春二也各自接了一条过去。
“吃吧,我们刚才都吃了呢,夏二手艺可好了,味道不错的。”顾含章含笑示意姜管事。
“那,小人谢县主赏赐。”姜管事略一迟疑,见旁边几人都表示确实如此,方小心翼翼地接过,告了罪,择一干净的地儿坐下,剥开树叶,吹了吹热气,下嘴吃了起来。
顾含章在旁悠悠地喝着茶。
看着姜管事吃下一条鱼,又抓了把青草擦了手上的油腻,顾含章漫不经心地道:
“不知道西边而来的商队,什么时候到庄子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