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九唏嘘:“这在村子里算好的了,你看看周围,大多是茅草房或是泥坯房。”
顾含章四处看看:果真,一路走来,这样的房子也就三两栋,其他多数是矮矮的茅草房或是泥坯房。
众人正走着,忽听得前头传来喧哗声。
“耶?好像是老冯那儿。成亲不是在后天吗?今天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张从九疑惑地带头往前,半刻后就见几间木头房子前围了一堆的人,还有个清亮的声音在怒斥。
这是差不多全村的人都来了啊?只是,事情好似不太对呢。
张从九与顾含章对了对眼神,急步往前。
前面是三间木头房子,用木栅栏围了一处小院落,正是老冯家。此时,冯小草正叉着腰堵着院门,与两夫妇对骂。
“我呸!我冯小草爹娘早死了!我是冯阿奶捡来喂长大的。你们说是我爹娘就是我爹娘啊?”
来的俩夫妇大约日子也是不好过的,一身衣衫补了又补,男子焦黄的一张脸,妇人包着蓝头帕,一脸的凄苦。
“三囡啊,我们真是你爹娘啊。你如今长大了,不能不认爹娘呐。”
“什么爹娘!我只知道我当时得了病,被人扔荒坡里,要不是冯阿奶捡柴听见哭声,大冬天的,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你们是我爹娘,那你们告诉我,生着病的我是怎么从对面梁上村跑到这老坪子村荒山荒坡里的?”
妇人被问得眼神打闪。
这时,村子里的张豁嘴挤上前:“小草啊,这真是你爹娘。舅妈同你讲过哪,当时不是你爹娘带你来老坪子村走亲戚吗?谁知道你怎么就走失了。这不,你爹娘今天找来了,这是好事哪。”
“好你娘的事好事!我呸!你是我哪门子舅妈?还走亲戚?谁家把健康的孩子放家里偏把生了病的孩子带出去走亲戚的?你哄鬼呢?”
那名男子恼怒地道:“三囡,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我家的人!你想跟冯老大成亲,行!先把聘礼送过来,不然,你就跟我们回家去。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我们不同意,看你能嫁给谁!”
冯小草抡起院子里一把长扫帚,没头没脑地打过去:“我呸!还想要聘礼!想得美!我要你同意?我嫁不嫁管你们屁事!”
冯小草从小家里地里一把抓,人虽瘦小,力气却不小,那男子躲得快,那妇人却被打得嗷嗷叫。
四周看热闹的人哄笑。三叔公拄着拐杖上前,板着脸咳嗽了几声:
“像什么话!冯小草,快把扫帚放下!哪有当子女的打父母的道理?你这是忤逆!”
冯小草梗着脖子:“谁认他们是我爹娘了?我说过,我爹娘早死绝了!我打的是上门来闹事的!”
“胡闹!”三叔公威严地喝道,“胡大山就是你爹,这谁都知道。你成亲,当然得由父母做主。”
“呸!”冯小草一口浓痰冲着胡大山夫妇吐过去。
三叔公气得打颤:“你这刁妇!”
这时,旁边有人和稀泥:“小草哪,当年的事,是大山两口子不对,但世上无不是的爹娘,他们到底生养了你,是你的血亲,你怎么可以不认呢?”
冯小草一双眼睛血红:“生了我,当年把我扔在荒山荒坡任我自生自灭,这生恩早就抵消了。从我生下来,他们就嫌弃我是女子,我一口奶没吃过,全是我爷背着我一家讨一点米汤把我喂大。他们把我扔给我爷,我爷身子不好,也被他们撵了出去自己生活。我三岁就开始干活,五岁那年,我爷一病不起去了,我求了村子里的大爷大叔才把我爷送到荒山上埋了,回家生了病起不了身,转眼就被他们一领草席扔到了老坪子村背后的大山里。你们当我昏迷了不知道,当时你们说的啥,我迷迷糊糊地都听着呢。我爷当初找了村里主事的,把那茅草屋给到了我的名下,还说好了那两亩水田留给我,让我长大后招个女婿。你们就为了那点子东西,把生病的我扔到大山里,那是冬天啊,连烂棉袄都没给我留一件,就是想让我活活冻死!你们当我不知道吗?就是你!你这个恶毒婆娘!你出的主意本是要让他们把我卖掉换几个钱的,可惜当时我病兮兮的,又瘦小,五岁的人还没有三岁的孩子身子高,你帮着问了几个人都没人要,又出了主意让他们把我扔掉算了,反正也病兮兮地看着好不了。还说怕扔在梁上村附近怕被村子里的看见又捡回来,让他们把我扔到老坪子这边的大山里,说是这边山深,雪一埋谁都不知道。”
冯小草手指着张豁嘴,周围的人都沉默了。当年冯小草被捡回来,看着就像是没气了,冯老娘心善,把她捂在胸口,一直捂了几天她才活转了过来。那时候冯老爹已经没了,冯老娘一个人住在一个草棚子里,眼睛也不能干绣活了,冯大郎当兵没回来,其他几个儿子也不管她,她一个人过得苦兮兮的,偏把个要死的冯小草捡了回来。村子里好多人劝过她,她说好歹是一条命,东一下西一下的,竟把冯小草救活养大了。后来冯小草长大了点,从小性子就像个男孩子,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