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章上了楼,由得半夏等人拎了热水上来洗漱一通,换了身衣服,这才下楼去了花厅。
“阿元,”顾松冲她招招手,“今儿就先不用早餐,祖父带你逛逛集市。”
“啊,今儿赶集吗?”
顾松点点头,顾含章走过去,挽着他胳膊往外走。这本不符合礼仪,然而赤河镇一群兵士都是些粗汉,不讲究这些,跟着顾含章来的人都唯她马首是瞻,没人管她的言行。有顾松的纵容,顾山长捋了捋胡须,明智地没有言语,小顾先生有些侧目,然而也闭口不言。
一行人均往外走。
“现在店面都集中在这条街上,其他地方的屋子都归南府军的那些兵士居住了。”顾松边走边向顾含章解说。
“不是说屋子都归南府军了吗?这条街的店面怎么不是呢?”
“当然也是。不过是租给了别人经营,店外的空地则是当地的村民们带些自家产的物品来售卖,也有一些是蹿乡的货郎。”
临街的店面不算多,两边加上也就二三十间铺面。街道正中又摆了一排地摊,两边留下的空地仅容一人通行。为防两只松狮犬乱窜,顾含章吩咐人给它们套上了颈带牵着。出了大门,顾山长和小顾先生便与他们分道去了书塾,那边每日都有人来识字读书,小顾先生惯例是要去守着的。顾山长料得顾松这几日也没空陪他,便也一同去了书塾。
街面上人还不是很多,听说是要到辰末才会热闹。那些山民夷人下山来逛集市或采买是需要走上不少路程的。顾含章一间一间店铺的驻足观看,都是些平常物件,也有不少吃食。有位大嫂在门外架着一个炉子煎豆腐,见了顾松,热情地叫了一声“顾先生”,用竹筷挟了一块巴掌大的烤豆腐过来非要请他尝尝。顾松推辞不了,接了过来喂给顾含章,嘿,好吃着呢。顾含章眼睛一亮,看了看顾松,得了授意,蹦上前,指指点点,一下要三块烤豆腐。
“小妹妹要不要蘸点调料?”那位大嫂笑眯眯地问。
顾含章看了看店铺里一张方桌上摆开的碗碟,凑上前,一一问询那些调料的名字。
主料是鲜红的辣椒面,磨得细细的,另有茴香、八角、花椒、三萘磨成的粉,旁边一个小碗装了酱油,另一碗是醋。
顾含章点点头,要那位大嫂把烤豆腐剪成小块小块,都蘸了调料,一手执筷,一手拿碟,站在门边就吃了起来。
顾松笑看着。他早起喝了粥,并不觉得饿。
“香!”顾含章冲身后的一干陪同伸了伸拇指,“你们也尝尝。”
半夏和春二立时眼睛发亮地挤了上前,一人也要了两块,学着蘸了调料吃了起来。不过她俩没有顾含章能吃辣,只沾了一点点辣椒面。
街上的人大半都认识顾松,一路走着,不时有人用尊敬的语气叫着顾先生。顾松也一一点头应好。顾含章发现,她家祖父对那些人似乎都很熟识,几乎都能叫出别人的名字,还能知道对方家中的情况,聊上那么两句。
“祖父,您在这儿还成名人了呀?”
顾松笑而不语。
“您怎么每个人都能聊上呀?那些人您都去过他家吗?”
“怎么可能呢?”顾松笑着道,“我又没有几条腿,哪里走得过来。有一部分呢是去过他家或是他家附近,有些呢,不过是听别人聊天,从中获得相应的信息,再与本人对应上而已。”
“祖父好厉害!”顾含章拍马屁。
“这个这个,这个是什么?”春二和半夏挤到一间铺面前。
“小姑娘,这个是叫春卷。外边儿这层是豆皮,一个铜钱两个。也有蛋皮的,一个铜子一个。里边包裹着的是萝卜丝儿,两种萝卜丝儿,白的是白萝卜,黄的是胡萝卜,蘸这个酸辣的调料,又脆又开胃。”守铺的是个大伯,笑得一脸的褶子。
“辣吗?”半夏巴巴地问。
“女娃娃不能吃辣呀?那换这碗,”大伯另端了一碗蘸水,“这个辣椒只放了一点点。”
“那好,我要两个,”半夏转头问春二,“你呢?”
“四个!”
“好呐!”大伯笑眯眯地先挟了两个豆皮儿包的春卷,用小勺淋了几遍蘸水,复将春卷放在一个小碟里递给半夏。
“我要两个豆皮儿的两个蛋皮儿的。”
“好呐!”大伯依旧笑眯眯的,照着之前的操作把春卷递给春二。
“嗯,好七!”春二嚼着春卷,话语不清,脸上笑意满满。
“老伯,你家这个蘸水,那醋,可比外边儿的香呐。”顾含章凑上前说。
“丫头好眼力!”大伯褶子舒展开来,“咱们这儿的醋与别处的可是不同。咱这儿的醋呀,可是晒出来的,瞧见没?正拐角那家,就是专卖这晒醋的,咱这地儿独有的一份。”
顾松摸摸顾含章的头,慈爱地说:“这赤河镇原也不是益州的,只当地迁了几户汉人过来,慢慢繁衍出这村落,才划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