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昙在长宁公主府热乎乎地用了一顿饭,也没回府,趁着还未宵禁,又骑马出了城。
顾含章在郊外的庄子上守孝,没有外人打扰,每日上午就抄抄佛经,下午练练拳脚。季冬和仲秋把亲卫营的女兵都带回来了,整个庄子被守得严严实实的。
“姑娘,殿下来了。”忍冬掀帘进去,对着炕上的顾含章道。
顾含章已换了寝衣坐在炕上斜靠着翻看着一本书,闻言,诧异在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下了地,趿拉着鞋正欲出去看看,萧亦昙已经进来了。
“外边儿天冷,出来做什么?”萧亦昙不赞成的捏了捏她的袖角,拥着她重新回到炕上。
“阿叔怎的这会子过来了?早上的时候才听人说要变天了呢。”
“嗯。已经变了。这会子正下着雪呢。今年第一场雪。”
顾含章闻言,不由推了窗伸头去看。
“冷呢。”萧亦昙把她脑袋逮回来,“这会子还不大,估摸能下一晚上。”
“那阿叔怎的不等雪停了明日再来?这半晚的,路上雪要大了掩了路也不好走。”
萧亦昙温柔地笑笑:“想阿元了,过来看看。”
他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声音也软得不可思议。顾含章嗔了他一眼,忙要忍冬等人上热水,又弯下腰,要替他换下靴子。
“我自己来。”萧亦昙拉她到炕上坐稳了,这才坐到边上换靴。
他在这庄子准备了自己的一应日常物品,忍冬和半夏一会便替他取了过来,一一换上,又用热水擦了擦脸,这才上了炕挨着顾含章坐下。
“阿元在瞧什么?”
顾含章把书卷递给他:“不过一些游记。”
萧亦昙又四下看了看,见屋内灯烛明亮,这才放了心,又忍不住叮嘱:“夜里别看得太晚,眼睛要紧。”
顾含章应了一声。萧亦昙又一一问了些家长里短的事,顾含章事无巨细地回了。
“过两日,随我回去一趟吧。”好一会,萧亦昙突然道。
顾含章疑惑地看向他。萧亦昙把她那小手抓在手中捏了捏:
“有好好用膳吗?再瘦下去,阿叔可不许了。”
顾含章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边原来有几个肉肉的小窝,现下已经消失了。
“好好用呢,”她乖乖答道,“阿叔送过来的厨子做的素食也挺合口味的,忍冬她们都听你话盯着呢,我哪一餐要少用了一点,她们直接就能哭给我看。”
“过了三月了,也不用完全茹素,多少也能用一点荤腥。你还在长身子呢。”
“嗯。蛋和羊奶都在吃,各种鱼做的菜肴也换着方子在做。”
“那就好。”萧亦昙摸摸她的头,决定明天再给下边的人说说,让他们多熬点高汤,撇去了面上的油沫,看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清汤的样子。
“顾安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我带你回去看看他。他应该有话要对你说。”萧亦昙道。
顾含章身子一顿,垂下头,低声道:“好。”
之前顾甲和顾乙都来过一趟,一则是来告诉她顾安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二来也是把他们手中的事务都一一向顾含章交代一遍。现在顾家就剩下她一个主子了,顾家的商铺也好,庄子田地也好,都重新清理了一遍,各类契书包括家中下人的,都带了过来交到了顾含章手中。顾含章这些日子正着手熟悉。
“阿叔,我想放了顾甲他们的籍。”顾含章对着萧亦昙道。
“想对他们施恩?”萧亦昙捻了捻她的发梢。
“不是。”顾含章摇摇头,“安伯一直跟着祖父,忠心耿耿。祖父这一走,他那心气也就去了。他四个儿子,最小那个已经跟着我父亲不在了。他一家子,对顾府也算是尽心尽职了。我想着,就当是给老人的一个慰藉吧。要是成,这次回府我就给安伯说吧。”
萧亦昙想了想:“其实也用不着都放了籍。他们现替你管着商铺庄子,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继续让他们管着。你问问他们的子女中,有没有读书上进的,要有,就给他们个恩典放了籍,让他们可以应试,这样,也算他们改换门庭了。”
他拍了拍顾含章的小手:“再者,户籍平民,过得未必就比权贵之家有点权力的管事好。”
顾含章就点点头:“嗯,那我听阿叔的。”
又仰头道:“顾家现在可算不上权贵之家。”
萧亦昙捏了下她的琼鼻:“就算没有前太傅的面子,堂堂云阳县主,又手握重兵,一个权贵之家怎么算不上?在这帝京之中,也没几个贵女能够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怎么没有呀?好多呢。长公主,公主,宗室的。”顾含章巴着小手一个一个地数。
萧亦昙鼻子哼了一声,没再继续就着话题往下说,而是催着她休息了。
第二日起床,院子里果然白茫茫一片。
这是今年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