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灼灼的烈阳挂在天上,一队人马铠甲分明,绕着青湖转了一圈。正该是草木深深的时节,青湖百丈之外,却是草焦土黑。
“该死的吐谷浑人!”一向稳重的赵归郎也忍不住骂了一声。
顾含章瞟他一眼:“走吧,回去了。”
她一夹身下的战马,那匹乌亮的焉耆马打了个响鼻,嘚嘚地跑了起来。越影有八岁了,顾含章舍不得它再在战场上长途奔袭,因而这次把它留在了云城。
顾含章原本是想入秋后再回云州的,谁想四月间,西北边境吐谷浑人竟出骑兵先是壅遏和劫掠大雍与吐蕃、西境其他部族之间的商道,又抢掠大雍边境的村庄。顾含章闻讯,立即与萧亦昙相商,提前带领侍卫营返回了云州。
六月的青湖,白天烈日焦灼,夜晚却又凉气袭人。吐谷浑人与顾含章带领的北府兵已经交战了四五次,北府兵气势如虹,连连取胜,吐谷浑军队开始躲避北府军,甚至焚烧草地逃走。此次出征吐谷浑,顾含章为主帅,毛南作为副将跟随作战。原先在赤岭谷内训练出来的玄甲兵已编入了北府军,顾含章麾下的兵卒一律玄衣红巾。军帐内,顾含章一身银白铠甲站在当中,毛南、赵归郎等一众副将分立两旁。
“顾大人,如今吐谷浑人放火烧了草地,咱们的军队继续追下去,军马没有足够的牧草,这是一种冒险。”毛南皱着眉,粗声粗气地道。他之前在朔州驻防,上次北荻人与东胡人攻打拒云关,他的任务是驰援乌城,结果去乌城的敌军弄了个大乌龙,久未与大雍交战的东胡将领在大漠中居然弄错了乌城的方向,乌城无敌来犯,他等着驰援等了个寂寞,没有立下功劳,深以为憾,这次迫不及待地主动要求跟随作战。
时钧留守云城,这次跟随的熟人除了赵归郎,还有顾含章在赤岭谷训练的一干手下。
“怎么就是冒险了?”一位校尉不以为然,“军中后勤保障,就算没有牧草,咱们不是还有足够的草料供应吗?”
“对!”另一人也道,“咱们既然出来了,当然要把那些吐谷浑人打服!不然,又像之前那样,咱们撤了,等他们缓过来了又来劫掠咱们的村庄集镇吗?”
之前领兵的是毛南,他与吐谷浑人交战小胜,吐谷浑人也如这次一样退兵避走,结果等毛南率军撤回云州境内后,吐谷浑人卷土重来,不仅继续劫掠商道,还联合周边党项、西羌等部落攻打了益州与吐谷浑相邻的治姑城。
毛南面上涨红:“咱们把人打退了不撤走还要做什么?再说,治姑城一带可是益州的地界,成王殿下在益州,殿下又未要咱们帮忙。按理,益州是南府军的管辖地,咱们要越界不成?”
顾含章闻言,瞥了他一眼,转头阻止想要跳脚的校尉:“好了,都别争了。不论是云州还是益州,都是我大雍的国土。不管是北府军还是南府军,都是我大雍的军队。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敌人来犯,自然要一个不留地消灭掉!”
她的语气铿锵有力,赵归郎在一旁听着,眼睛一亮!果然,紧接着,顾含章小手一挥:
“继续追击!”她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薛宝、李亮、赵归郎,你三人领兵进击西北,由薛宝负责调度。毛南,你随我一道进击西南。”
毛南怔住。原以为自己至少也是一路主帅,谁想顾含章竟是让他跟随她做个副将!他立时脸色涨红,但顾含章小脸严肃,军中纪律严明,他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在帐前违令。等他出去了,赵归郎才有些担忧地看着顾含章。
“瞧我做什么?”顾含章随手解下腰间宝剑扔给一旁候着的春一。
“毛将军他--”
“他怎样?军令如山,谁要想抗令,先问问我那宝剑答不答应!”顾含章伸手拍了拍春一捧着的宝剑。
“好了,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就要出发,歇好了才有精力。”
见薛宝等人都不动,无奈道:“他跟着我才是对的,再怎么样,我也是一军主帅,他得听我的。若是指了他跟你们同行,他若是摆个老资格,你们不好指使他的。战场上,战机瞬息变化,稍一迟延便可能事倍功半或是失之东隅,我不放心他跟你们一路。”
赵归郎与另两人相视一眼,齐声应了一声“诺”,这才迈着步伐退出了军帐。
更深露重,顾含章带领兵卒已经追击了八十多里了。从前方斥候传来吐谷浑王伏允的消息后,她已经带领兵卒追击了五天了。
“这消息会不会有错?”毛南骑马走在她侧边,紧紧皱着眉。
顾含章目光平视前方:“咱们斥候的本事还是能信任的。”
“追击了这么几天了,连伏允的影子都没看见!”毛南不满地啐了一口。
顾含章懒得理他,对另一侧的传令兵道:“前方就是泥岭了,让儿郎们加快速度,天亮前必须到达泥岭!”
传令兵应声而去,顾含章轻轻一夹,焉耆马头仰了仰,亲昵地打了个响鼻,哒哒哒地往前跑了。毛南在后边嘟嘟囔囔,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