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直压在头顶让他受人嘲笑的萧亦晟死得不能再死,萧亦昙一时之间心中一片茫然。
萧宜敏被接回了宫,延庆帝昏迷,两位公主都住到了宫中侍疾,她也十分懂事地早晚随着两位姑姑一同侍疾。顾含章忙着整顿京郊营没空见他。苏皇后被移去冷宫后闹着要见他,他去见了一面。
萧亦昙走进谨修苑。他曾经在这里住到十三岁出宫。那些年,他与福寿在这个小小的宫殿中,受人冷遇、被人欺负,哪里有身为嫡皇子的尊严?如今这里更加破败了,大门虽还是堂堂煌煌,里边却杂草丛生,显然打扫的宫人并没有尽职尽责,窗扉破旧,尚宫局显然也没有及时派人更换。如今这里,倒成了昔日威仪赫赫的皇后娘娘居住的冷宫。
领路的内侍战战兢兢地瞅见太子面无表情,恨不得躲到一旁甚事不知。庶人苏氏隔着窗扉瞧见萧亦昙,神情癫狂,甩开身旁的人从灰扑扑的雕花门中扑出来,啐了一口上手抓挠。萧亦昙躲开,旁边的内侍慌忙上前制住人。
“逆子!贱人!”苏氏被人抓住仍不掩其心中的仇恨。
内侍抓着人,又不敢很上手--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一时踌蹰不已。
萧亦昙并没有因她的仇恨而变色。该在乎的年龄已经过去了,他对她,早没了孺慕之情。
“都下去吧。”太子殿下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在谨修苑侍候的宫人忐忑地退下,却也不敢真的走远,只是退到听不见太子殿下声音的地方,紧张地注视着苏氏的动静。要是太子殿下在他们面前受了伤,尚宫局的尚宫只怕要生撕了他们。
“娘娘要见我,是要说什么呢?”萧亦昙示意内侍从殿内抬了一把椅子出来,待人收拾干净了,施施然地坐下,也不管她是不是还愤恨地盯着他。
内侍也退到不能听清说话但能第一时间上前控制苏氏的地方。
“你,你,你放了他。”苏氏一瞬变了脸,神情凄婉。
“娘娘是在说我那好二哥么?可惜,他不在我手中。娘娘若要谁放了他,得去与十殿阎罗说话才行。”萧亦昙拂了拂衣袖并不存在的灰,淡然道。
“你!”苏氏恨得眼中满是血丝,神情转换不及,一时面目扭曲可笑。
“四郎,娘知道二郎有错。娘不图你什么,苏家也没了,你放过二郎的幼子,给他留一点血脉吧。”苏氏把血泪咽下肚子,换了语气,哀哀泣道。
萧亦昙忽然一笑,站了起来,慢慢地踱到她面前:“我那好二哥,不是有别的骨血么?母亲?”
苏氏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仍是一派哀婉之色。
“怎么?母亲不是一直知道么?母亲那么疼他,苏天香生下的好儿子,不是你那好二郎的骨血么?”
苏氏大惊,面色惶惶。
“不过呢,”萧亦昙看着她悚然色变,轻笑道,“苏天香生下的贱种,并没有活下来呢。”
“嗡”的一声,苏氏头脑中涨得生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正如母亲所听到的,”萧亦昙慢慢说道,“那个贱种,生下来,便死了呢。萧东润,你所宠爱的萧东润,并不是我那好二哥骨血呢。”
萧亦昙笑着看着她:“母亲,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见她说不出话来,萧亦昙又好心地道:“至于益州那边他极力保下来的幼子,可惜了呢,也不是他的种。他早就生不出来了,除了前头那四个好侄女儿,后来到益州后生下来的,都不是他的种呢。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啊!”苏氏忽地大叫一声,抱着脑袋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