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疯了。萧亦昙听得人报上来,正拿着奏章的手紧了紧,淡然道:“依宫规办吧。该有什么也都拨给她,让太医署去看看该怎么治便好好地治。”
福寿应了,悄声退了出去。
时间进入了腊月,延庆帝终于还是没能安然度过延庆四十八年的冬日。皇宫内一片缟素。眼看着正月是不能喜庆喜庆了,礼部的人忙得起火。一边是大行皇帝的山陵崩,一边是新皇的登基,礼部尚书恨不能八只手。宫中尚宫局也召集绣娘日赶夜赶。好在只是新皇的龙袍需要她们现赶出来,太子殿下无太子妃,如今还不用赶着绣凤袍。
大臣们日日进宫哭灵,各府诰命自然也在列。只太子殿下仁慈,免了老端王妃入宫,又令各命妇哭灵三日即可。
顾含章第一次着品级大妆入宫。萧亦昙神情疲惫。他每日守在大行皇帝梓宫前,焚香礼拜样样不假手他人,不过几天,人眼看着就消瘦了。
大行皇帝小敛之后礼部官员便上书请太子继位,萧亦昙留中不发,继续以太子之身服丧。
“阿叔。”顾含章原在偏内歇息,见萧亦昙进来,忙起身上前,亲手执了热茶予他。
萧亦昙喝了半盏,胸口有了热意,这才坐了下来。
“阿元,”这也是他第一次瞧见顾含章品级大妆,“北疆有异动。”
顾含章一怔:“北荻?还是高丽?”
“都有。”萧亦昙习惯地摩挲着左边的扶手,轻声道,“之前苏家在起事前便派出了人与高丽接触,只高丽王或许是在观望,并未即时与他呼应。如今他见咱们正办丧事,或许是想借机捞点好处,如今派出了人在边境上小股搔扰,咱们若是不还击,只怕就变成大举入侵了。”
“北荻呢?”
“集结陪戎、库羌共三国兵力,发兵十万已越过了楚水河,”萧亦昙叹了口气,“如今敌情尚在路上,大约明日便能到京。”
顾含章“噌”地站了起来:“我立即赶赴云州!蓟州有裴度在,应当能稳住。况莫长青驻军顺州,有他俩人,那边吃不了亏。”
“如今正是腊月,本不该是动兵之时,咱们的兵士要冒严寒,不利啊。”
顾含章冷笑:“北荻只怕也是如是想。他上次在严冬出兵占了便宜,这是想要复刻云州之乱呢。我岂能让他如愿?”
她长长一礼:“臣请出战!”
大行皇帝刚刚大敛,北疆急报:北荻集三国之兵,出楚水河,兵分三路,连犯三城,直指云州首府云城,北疆危急!
朝野大惊。延庆二十八年,北荻挥兵犯境,破定、襄、平、庆四城,所到之处,抢、烧、淫、虐。因在云城遭当时返乡祭祖的太傅之子顾少阳率城内民众随守军一起拚死抵抗,北荻人初次受创,恼羞成怒,破城之后竟将云城军民尽皆关闭城内,后以火焚之。大火直烧了三天三夜,北荻人见城内再无一生灵,方扬长而去。那一场火,让昔日繁华的云城,整整三年不闻犬吠。还是如今的太子临危受命奔赴北疆,从益州、青州、冀州之处迁徙商旅、士农,重建云城,重整北府兵,至今,云州首府方有了昔日北方重镇的初姿。
大行皇帝的丧礼尚未结束,宣政殿已聚集了朝中重臣。
“殿下,臣请命领兵赴云州!”兵部尚书白无涯沉声道。
“卿先与方大人调集物资,三日后由令郎率部护送至北地。”
白无涯与户部尚书方大人对视一眼,双双齐声应下。
“殿下,那,云州--”白无涯小声地问。
“云阳持孤之令,已率京郊营其中一部赶往云州。”萧亦昙温声道。
白无涯悚然一惊。军情今日送到,太子已调兵遣将完毕,而自己作为兵部尚书,京郊营动静竟是丝毫不知。他快速睃了眼四周,见其余大臣也是毫不知情的样子,垂下了眼。
“方天。”萧亦昙又转向羽林中郎将,“孤将皇城安危交予你,可能领命?”
方天原本以为没自己的事。新皇即将上位,按惯例,自己这个前任帝王的心腹便将交出手中的羽林卫,由沈年这个新皇的侍卫长接手,而自己,大概是会去守皇陵或是调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养老。
他瞟一眼白无涯,这位可是兼着期门中郎将,皇城城门可是由他一手掌控的。
萧亦昙也看向白无涯:“白大人以为如何?”
白无涯慌忙揖礼:“殿下折煞臣了。殿下处置极为妥帖,臣,无异议。”
萧亦昙又淡淡地回望方天。方天深深一揖礼:“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如此,卿即日便与沈年交接。白大人,还望卿多费费心提点提点方天。”
白无涯当然只能连连应是。一下子被拿走了手中的兵权,虽心中有些沉郁,但也并不敢有怨言。他是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只怕之前白家的一些小动作被他知晓了。他暗自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呀,自己的亲闺女儿求到面前来,他怎么忍心不理不睬?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