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汤,棒骨炖煮所需时间较长,自己则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等待。
下午进行了屋内大扫除,为给室内通风客厅里窗户大开。夜间风起,此时一阵强风闯进来,在屋内肆意妄为。
书房的门早就坏了,姜梁活得糙,所以长久未修。锁舌露在外面与门框发生剧烈撞击,发出哐哐的声响。
姜子姜起身准备去把书房门关好,眼睛透过门缝儿瞟到书房里面的环境。现在已过晚上七点,屋内黑漆漆的,内有颜料味道在隐隐飘散,自己则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抬起脚步进到书房。
灯光打开,入目的是一个大型书架,《中国绘画史》、《荣宝斋画谱》、颜真卿、柳公权临摹字帖等等占满大部分位置。每一本姜子姜都曾反复翻阅、学习。伴着发黄的纸张掀开,就像掌握记忆大门的钥匙,过往的情景历历在目。
相较之下摆在最中间位置的书倒是与其他格格不入,上面摆着的是她小时候爱看的名柯漫画和高中、大学买的实体小说。内容五花八门,品种齐全。姜子姜自己都不忍直视先行挪到下层,眼不见心不烦。
书架前的桌子与书架颜色并不匹配。桌子原来也是棕红色的,因为使用时间过长,桌子被磕碰出原来的木色,后来被姜父嫌弃重新刷了一遍颜色变为乳白色。桌上的内画鼻烟壶画到一半,金丝边老花眼镜被放在左手边。
桌侧的台灯散发着羸弱的光,台灯老旧坏了修,修了坏。饱经沧桑,历经磨难后已经不能调节亮度,这是姜子姜初中时送给姜梁的生日礼物。
桌上右侧的A4纸吸引了她的注意,上面的名单上记录了好多人的联系方式,其中有几个名字她都相熟,都是内画圈比较有名的人士。有的名字后面画着×,有的画着圈。名单下有写写画画的记录,并且有个别字边缘带着极浅的被蹭花的痕迹。
窗外的一处灯光在黑暗之中挣扎,姜子姜像是着了魔一般死死盯着那处,生怕那处光源从自己的视线消失。可即便再怎么努力,最终光亮还是被碾成细碎的光。
姜子姜微低着头,背弯成弓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两手掌心按着双眼,试图缓解眼睛酸涩,反应过来发现手心早已湿润。如惊醒一般,再次把目光转向窗外,碎星汇聚成河。原来灯光一直都在,光亮也从未改变。
书房里寂静无声,钟表悬挂在墙上,指针抵达一步发出“滴答”的声响,是开始也是某种倒计时。不知过了多久姜子姜把名单放到抽屉里,起身离开时顺手关好书房的门。
或含蓄内敛,或突显直白。
其实每个人都在为姜记就记的生存努力,只不过方式不同,表达不同。就像对身边人的关心,即便再心疼的话到了嘴边也都会变成嫌弃的唠叨。说这话的人知道,听这话的人了解,这也可能是二人最舒服最默契的沟通方式。
思索间,姜子姜已经推开了姜梁卧室的门。卧室里的姜梁正仰躺在双人床上,脑后垫了两个枕头。右手拿着手机,与眼睛隔了很远的距离,左手在手机屏幕上悬空停顿良久。眼睛微眯着,眼角和额头的皱纹加深,姜子姜脑中浮现出放在书房的那副金丝边老花眼镜。
不知何时,姜梁的鬓边已经染上斑白,印象里身强力壮的他也慢慢地起身没有那么利索。肩膀似压了千斤担,脊梁也略显佝偻。
彷佛被姜梁抗在肩膀上的事还在昨天,左耳代表车辆左转,右耳右转,轻拍当时发际线还没后移的脑门表示急停。
当时的欢笑声还在耳边飘荡。
姜子姜抿了抿唇,右手手指细细摩挲。平时的她能言善辩,到了温情时刻却是不善言辞,正要鼓足勇气张了张嘴。
“嗒、嗒、嗒”“将军!” 声音是从姜梁的手机里传出来的。
“咳。”姜梁遗憾叹气,抬眼又看到站在门前的姜子姜,抱怨道:“闺女,大骨汤行不行了,我都饿了。”
隔着细弱模糊的灯光又看到姜子姜脸色红润,眼睛亮晶晶的。姜梁心神一动,手机都撇在一边儿,语气急切猜测道,“你是不是...”
姜子姜视线躲避,自知躲不过正要点头。
姜梁大喊:“闺女,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喝骨头汤了!”
姜梁底气十足,一嗓子从卧室响彻客厅,声音在几个房间回荡几圈,到最终落地都没有得到回复。
姜子姜轻扯下嘴角,脸颊不自觉僵动一下,这会脑海里那些温情画面荡然无存。到嘴边的话硬是转了几转,最后冷笑一声:“饿着吧,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
说完转身回了客厅。